一面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手绘的星图,线条粗糙,
但基本标出了寂静城墙、锈火镇旧址、枯萎花园、尘封档案馆、流浪者集市的大致相对位置,
以及一片代表低语污染区的、用暗红色颜料涂抹的、令人不安的阴影。
星图旁边,还贴着一张“晨曦农场”的示意图,上面用稚嫩的笔触画着麦穗和果实。
另一面墙上,则钉着一些从废墟中回收的、残缺的旧世界印刷品——
一幅模糊的风景画,一页印着奇怪符号和公式的纸张,
一张褪色的、有着蓝天白云和奇异飞鸟的图片。
这些旧世界的残片,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早已湮没的、他们无法想象的过去。
今天的“第一课”,没有固定的课本,没有严格的科目划分。
站在那块简陋金属板前的,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教师。
老铁砧,锈火镇资格最老、技艺最精湛的工匠大师,此刻正有些局促地站在“讲台”前。
他换上了一件相对干净的旧工装,脸上的油污洗去了,
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也勉强梳理过,但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疤、
惯于摆弄冰冷金属和炽热焊枪的大手,此刻却不知该往哪里放。
让他讲解动力装甲的传动原理或者聚变反应堆的初级维护,他能滔滔不绝讲上三天三夜,
但面对下面这十几双清澈又带着懵懂的眼睛,这位经历过无数生死、
面对枪林弹雨也面不改色的硬汉,竟感到一阵罕见的紧张。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安静的仓库里显得有些突兀,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吓得缩了缩脖子。
“那个……今天,铁砧爷爷……呃,老师,给大家讲点……咱们从哪儿来的事儿。”
他转身,用一根炭笔,在那块充当黑板的金属板上,
笨拙地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冒着浓烟的小房子,
旁边画了几个火柴棍似的小人,小人手里拿着更简陋的工具。
“很久以前,嗯,比你们爷爷的爷爷还要久以前,”
老铁砧开始讲述,语调缓慢,带着锈火镇人特有的粗粝口音,
“咱们很多人,住在像这样的地方。不是大城墙里面,是外面,地上。
那时候,天有时候是蓝的,有时候是灰的,地上能长东西,但不多,得拼命找,拼命抢。
怪物不多,但坏人不少。我们靠这个——”
他拿起放在讲台上的一把锈迹斑斑、却磨得发亮的扳手,
“还有这个——”他又拿起一截弯曲的钢筋,
“还有我们这双手,从废墟里刨食吃,从那些铁疙瘩里,
弄出能用的零件,修修补补,造出能动的车,能住的棚子。”
他画了一辆更加歪斜的、带轮子的“车”,又画了一个简陋的棚子。
“那时候,没这么多规矩,但有一条,是刻在骨头里的,”
老铁砧的声音沉了下来,独眼扫过下面的孩子们,
“你得靠自己,靠你身边的兄弟姊妹。一块发霉的面包,得掰开了分着吃;
一口干净的水,得轮着喝;怪物来了,坏人来了,
你得把小的、弱的护在身后,抄起家伙,拼命!”
他用扳手重重敲了敲黑板,发出“铛”的一声响,孩子们都吓了一跳。
“我们那会儿,叫‘锈火镇’。”老铁砧在黑板上写下三个歪斜的字,
“为啥叫这名儿?因为我们的家,是用锈铁皮和烂木头搭的,一阵风就能吹跑;
我们的命,像废墟里的火苗,看着快灭了,
但只要你捂着,吹着,它就能一直烧下去,照亮一小块地方,暖和一两个人。”
他讲起如何在辐射废土中寻找干净的净水器滤芯,
如何从废弃的战争机械上拆下还能用的电池,
如何设置陷阱捕捉变异的啮齿动物,如何在沙暴来临前加固摇摇欲坠的棚顶。
他讲起一次为了半罐合成蛋白膏,和另一伙掠夺者血战,
最后活下来的兄弟,如何把抢到的膏体,先喂给受伤最重的伙伴。
他讲起在一个寒冷的夜晚,篝火旁,一个识字的老兵,
用木炭在铁皮上,教他们认“人”、“火”、“家”这几个字。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系统的历史观,只有一个个碎片化的、带着汗味、血味和铁锈味的鲜活记忆。
孩子们听得入了神,年纪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对那个充满危险又似乎“很厉害”的世界的向往;
年纪大些的,比如豆子,则抿紧了嘴唇,小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他想起了“枯萎花园”里那些死去的叔叔阿姨,
想起了瘸狼队长身上总是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