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内抑制不住的剧痛骤然爆发,呕出的血液闪烁着诡异星光。
每一滴落地,便立即凝结扭曲为玄奥甲骨文。
那些文字无声流淌,竟拼凑成跨越时空的青铜门建造者忏悔录。
当最后一个字成型,他右眼猛地爆裂,视野被撕裂溃散的星光彻底吞噬。
眼角残留的最后一幅画面,是地上血字微微扭曲蠕动,重组为冰冷预言:“钥匙已在你骨髓深处生长。”
他倒下时,自己影子的轮廓在星光血液映照下,正悄然幻化为苏婉清手持青铜钥匙的模样——
万卷城的废墟,在死寂中微微喘息。曾经堆积如山的典籍、刻满真理的石碑,如今都化为齑粉,混杂在尘埃与凝固的血迹里,被吴境失控的真理毒素污染成诡异的灰绿色。骸骨圣教的白骨囚牢便矗立在这片腐烂的知识坟场中央,由数以万计的头骨与惨白腿骨紧密嵌合而成,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向内收缩、碾压,隔绝了外界最后一线浑浊的天光。
吴境背靠着一根半倾倒的、刻满湮灭古字的巨大石柱残骸。他的左臂,从肩膀到指尖,已大半覆盖在冰冷的灰色结晶之下。结晶深处,那些由全知毒素污染而成的甲骨文,如同被惊醒的活蛇,躁动不安地扭曲、碰撞,每一次细微的挪移,都在空气中撕开细微的空间涟漪,发出尖锐如裂帛的嗡鸣,冲击着骸骨囚牢森白的骨壁。这是他体内剧毒与外界囚禁的双重绞杀。
骸骨圣教徒的身影在白骨牢笼外若隐若现,像一群徘徊在腐烂沼泽边缘的苍白秃鹫。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幽绿色的魂火,贪婪地舔舐着牢笼内吴境身上散发出的、蕴含了过多“真理”与“毒性”的气息。那气息对他们而言,是难以抗拒的剧毒蜜糖。
“镜族圣女……”吴境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生锈的铁片刮过砂石。他勉强转过头,视线越过白骨牢笼的缝隙,望向囚牢外一处被风暴卷起的灰烬漩涡。混乱的能量流中,镜族圣女模糊的身影正在闪烁、重组,她献祭双目后留下的空洞眼窝处,只剩下两片平滑如镜的皮肤,此刻正映照出白骨牢笼内部扭曲的景象。
“维度罗盘……还能用吗?”她清冷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透支后的虚弱。
吴境没有回答,只是艰难地将仅存的、未被结晶完全覆盖的右手探入怀中。指尖触碰到一枚冰冷坚硬的圆盘状物体,表面刻满了不断流转的星辰轨迹与破碎的空间符文。这是他从上一个遗迹中九死一生带出的古物,一个能短暂撬动空间维度的法器,也是此刻唯一的生路——如果它还能响应的话。他注入一丝微弱的心境之力,罗盘核心那点微弱的星光猛地一跳,继而剧烈震颤起来,发出濒临解体的哀鸣。强行驱动这残骸跨越空间,代价无法估量。
白骨囚牢的挤压骤然加剧!巨大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挤压点处,尖锐的骨刺如同巨兽的獠牙,猛地向内刺穿,直抵吴境后背!
死亡的冰冷触感穿透单薄的法衣。
“走!”识海中的圣女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再没有半分犹豫!吴境眼中厉色一闪,仅存的意志力化作无形的利刃,狠狠刺入那几乎要熄灭的维度罗盘核心!
“开——!”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炸响!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周围空间的本质。晦涩的空间法则被这狂暴的力量强行扯动、扭曲、撕裂!
嗡——!
一道肉眼无法直视的、纯粹由空间褶皱形成的漆黑裂痕,硬生生在骸骨囚牢森白的墙壁上撕开!裂痕边缘,空间如同被烧灼的纸张,疯狂卷曲、崩解。白骨囚笼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大片的骨茬崩飞!
几乎在裂缝出现的同一刹那,吴境的身影化作一道虚影,裹挟着镜族圣女同样化为流光的身影,朝着那道绝望的裂口猛冲!
然而,就在身体即将融入裂缝的前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宛如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毫无预兆地从他胸腔深处猛然爆发!那不是物理的创伤,更像是维系他存在的某种底层逻辑被强行扭曲、撕裂!强行催动维度罗盘,如同在早已千疮百孔的堤坝上再掘开一道致命缺口,引爆了积蓄已久的洪流。
“噗——!”
一大口滚烫的液体无法抑制地喷涌而出,洒在冰冷的废墟地面上。
那不是鲜红的人血。
那是液态的星光!是凝固的银河!点点幽蓝、深紫、炽金的奇异星光在那粘稠的液体中流转、闪烁、明灭,仿佛蕴含着宇宙一角破碎的星图。每一滴“星光血液”落在地面的灰烬与碎石上,并未渗透,也未流淌,而是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活物,瞬间凝聚、扭曲、拉伸!
像有一只看不见的、饱蘸浓墨的笔,在灰烬的画布上疯狂书写!
眨眼间,一行行玄奥、神秘、充满无尽苍凉与压迫感的古老文字浮现出来,那是比甲骨文更加原始、更加蛮荒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