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目,神识沉入识海深处。
那里,已不再是单纯的恒宇炉火燃烧不息,而是一幅浩瀚图景:中央一座虚幻巨炉缓缓旋转,炉口吞吐着金红与幽蓝两色火焰,彼此交融又泾渭分明;四周,无数细若游丝的光链自远方延伸而来,连接着姜家血脉、扶桑母根、乃至宇宙各处微弱共鸣??那是“圣皇共鸣阵”留下的印记,虽已散去,却在冥冥中织成一张无形之网,将万界遗泽悄然牵引。
“你真的接纳了他?”一道声音在他心底响起,是帝兵借助白暗神塔传音,“可我总觉得……那缕阴意并未彻底消融,而是潜伏了下来。”
“我知道。”阳门睁开眼,眸中金焰微闪,“就像影子永远追随着光。我不需要消灭它,只需要掌控它。真正的强大,不是斩尽杀绝,而是让一切归于平衡。”
帝兵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你说得对。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
此时,伊重舞缓步走来,星纹长袍染霜,眉宇间透着倦意,但眼神依旧锐利。“北溟一战,我们虽胜,但也惊动了不少存在。”她递过一枚晶石,其内封存着一段破碎影像??正是那青铜巨棺开启的一瞬,黑金帝袍男子睁眼的画面。
“秦胜看到时,脸色变了。”她低声说,“他说那人……像极了他早年失踪的兄长,但家族典籍记载,那位‘秦无妄’早在三千年前就死于归墟之战,尸骨无存。”
阳门凝视影像,忽然道:“也许,从来就没死。只是被某种力量禁锢,在等待继承者出现。”
“你是说……命运织线?”黎至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侧,肩扛战戟,神情凝重,“我在东荒古卷中见过只言片语:‘九帝陨,织机鸣;血脉继,轮回倾’。据说那‘命运织机’并非器物,而是一种规则聚合体,能操控转世、篡改因果。若真有人掌握它……恐怕不只是想夺回遗产,而是要重塑整个万界秩序。”
“所以我们的每一步,都可能正落入他人算计之中。”秦胜从船舱走出,手中紧握一卷残破玉简,乃是自玄冥废墟中拾得,“这是太阴宝鉴碎裂前最后流出的信息。上面写着??‘七钥未启,归墟难开;阴阳合璧,方见真路’。”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
“七钥?”金闪闪冷笑,“看来接下来我们要找的,不只是七大帝统遗产,还有七把‘钥匙’?”
“或许更复杂。”帝兵翻阅白暗神塔传来的星象推演结果,“你们发现没有,每一次遗产觉醒,都会引发对应区域的天地异变:姜氏宫现扶桑树,北溟启太阴阵,接下来若是青莲帝剑出世,东荒必有雷劫焚天;轮回佛钵复苏,西漠定会黄沙化海……这些异象,并非偶然。”
“你是说……有人在利用这些波动,收集能量?”伊重舞皱眉。
“不。”阳门缓缓摇头,“是在唤醒什么。”
话音刚落,星舟猛然一震!
前方虚空骤然扭曲,一道漆黑裂缝凭空浮现,宛如巨兽之口,吞噬光线。裂缝之中,传来低沉钟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仿佛来自远古的召唤。
“这是……空间崩塌?”黎至阳稳住身形,战戟横扫,击退扑面而来的乱流。
“不是。”帝兵脸色剧变,“是‘逆命通道’!传说中只有当九大遗产产生强烈共鸣时,才会短暂开启的时空裂隙,通向一个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特殊领域??‘归墟前庭’!”
“归墟前庭?”秦胜握剑的手微微发紧,“那个连大帝都无法活着离开的地方?”
“正因为危险,才更要进去。”阳门目光坚定,“既然命运织线操控轮回,那我们就直捣黄龙,在它编织新局之前,斩断丝线!”
“可我们怎么知道里面有什么?”金闪闪嘶吼。
“不知道。”阳门回头,望向船上每一个人,“但我知道,你们都愿意陪我赌这一把。”
风停,云裂。
星舟冲入黑暗。
刹那间,天地倒转。
众人只觉意识被撕扯,身体化作光点,重组于一片灰蒙之地。脚下是无边的青铜大地,布满龟裂纹路,每一道缝隙中都流淌着暗金色的液体,似血非血,似汞非汞。头顶无天,唯有无数漂浮的镜面,映照出万千世界的片段:
有少年持剑斩仙,血染紫微;
有女子披霞登基,万族朝拜;
有一城一夜之间化为白骨,唯余一口古井呜咽;
还有一幕??大囡囡独自坐在扶桑树下,手中莲花印记正在碎裂,泪水滑落脸颊,口中喃喃:“爹爹……不要走……”
“别看!”帝兵怒喝,“那些都是‘可能性’的投影!看多了会被拉入虚假命运,永世不得超脱!”
众人急忙闭目,唯有阳门仍盯着最后一幕,心中剧痛如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