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子似懂非懂,哦了一声,便又跑去玩了。
这话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无人听见回响。
这天,正是苏璃死后的第七日,头七。
村里静悄悄的,没有一家为她烧纸设祭。
她无儿无女,是个孤寡怪婆婆,死得也蹊跷,村民们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当夜幕彻底吞噬最后一丝天光,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噼啪!”
村东头王二麻子家的灶膛里,干柴无端自燃,火苗瞬间窜起,映得他婆娘一脸惊恐。
她刚要尖叫,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米粥香气就霸道地钻满了整个厨房。
这绝不是寻常的米香。
它带着一丝草木的清冽,一丝只有在山间清晨才能闻到的湿润雾气,更带着一种……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安宁和温暖的力量。
“当家的,你闻……”
话音未落,村西头、村南口、村子正中央……几乎是同一时刻,家家户户的灶火,无论新旧,无论是否添柴,全都自行亮起!
熊熊的火焰在黑暗中跳动,如同一个个沉默的祭奠者。
而那股独特的粥香,仿佛长了脚,从各家灶台升腾而起,汇聚成一条无形的河流,在村庄的上空盘旋、流淌,将整个村子温柔地包裹。
家家户户的门窗都被这异香叩响,沉睡的人们在梦中都不由得咂了咂嘴。
张屠户家的小儿子正发着高烧,浑身滚烫,说了一下午的胡话。
他母亲正端着一碗凉水,急得直掉眼泪,灶房的火光和香气让她一个激灵。
就在这时,病榻上的孩子忽然停止了呻吟,梦呓般地呢喃道:“婆婆……喂我……”
其母骇然回头,只见儿子面前空无一人,但他的嘴巴却在一张一合,喉头滚动,仿佛真的在吞咽着什么。
她颤抖着双手,凑到儿子嘴边,那股暖暖的粥香简直要将她熏醉。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儿子嘴角边,竟沾着一粒晶莹剔?透的米粒。
她猛地看向桌上那碗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粥。
碗是自家粗陋的土碗,粥却是前所未见的粘稠温润。
月光下,碗中的米粒竟未散乱,而是奇迹般地排列成一行行弯弯曲曲的符号,宛如五线谱上的音符。
那正是苏璃婆婆生前在村口施粥时,常常哼起的那支无名小调的曲谱!
妇人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
恐惧、震惊,最终都化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感激。
她没有声张,也没有独享,而是小心翼翼地将这碗粥分给了隔壁同样有孩子生病的人家。
奇迹,在沉默中传递。
次日清晨,村里所有孩童,无论昨夜是否喝粥,都从梦中笑醒。
他们不约而同地告诉爹娘,梦见一个看不清脸的老婆婆,用一双无比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拍着他们的背脊,反复说:“别怕冷,睡吧。”
村里的老人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想起,苏璃死前,曾挨家挨户敲门,说天要冷了,让大家多备柴火,却被当成疯话赶了出去。
她死了,却用这种方式,给了全村一个最温暖的拥抱。
从那以后,再无人提起祭拜苏璃。
人们心中都明白,当无人再刻意去寻找她、祭奠她时,她才真正地,无处不在。
时光荏苒,一晃数年。
当年问话的那个小女孩,如今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名叫阿九。
她继承了苏璃的衣钵,在村里采药行医。
这日午后,阿九正在苏璃留下的那间破败旧屋的屋檐下晾晒草药,忽然被院中的一阵嬉笑声吸引。
她抬眼望去,只见一群四五岁的幼童正围坐在一片空地上,用树枝在湿润的泥土上歪歪扭扭地划着什么。
他们中间,坐着一个眼神呆滞、从未开口说过话的痴傻娃娃。
“风来了,鞋走了……”一个领头的孩子奶声奶气地念着。
“草亮了,人笑了……”其余的孩童跟着重复。
他们在“教”那个不会说话的娃娃念一首古怪的歌谣。
阿九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几句毫无逻辑、字不成句的童谣,她太熟悉了!
那正是苏璃留下的那本神秘残卷《守望录》开篇第一页上,仅存的几个字的倒序重组!
她屏住呼吸,悄悄走近,蹲下身子,用最温柔的声音问道:“孩子们,这首谣儿,是谁教你们的呀?”
领头的那个胖小子抬起布满泥污的小脸,理所当然地指了指天空:“风刚才吹的呀!吹到耳朵里,就会啦!”
阿九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风……教的?
半晌,她缓缓站起身,抓起竹筛里一把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