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没有像在别处那样,强求人们开口。
她只是在入夜后,于小镇中央的广场上,燃起一小堆篝火。
她不说话,只从随身的布袋里,一件件地拿出在镇上各处角落里捡来的旧物,投入火中。
第一夜,她投进去一把断了齿的木梳,对着跳动的火焰轻声说:“它也许梳过一个新娘的长发,在她最美的那一天。”第二夜,是一只破了底的绣花鞋:“它可能跟着主人走过很远的路,去见一个再也没见到的人。”第三夜,是一封被水浸得字迹模糊的残信……她每烧一件,便轻声述说一段“它可能见过的故事”。
镇民们起初只是远远地看着,渐渐地,有人会走近一些,默默地站在火堆旁,听她低语。
第七夜,她从布袋里拿出一顶褪了色的旧童帽,帽檐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用线缝补过的破洞。
她将帽子托在掌心,凝视着火焰,低语道:“也许,曾经有个贪玩的孩子,跑丢了这顶帽子。他的娘亲,也许再也没有找到他……”
话音未落,火光中,人群里一名一直沉默着的老妇人突然双膝一软,猛地跪倒在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声:“那是我儿子……那是我的松儿的帽子啊!他五十年前……就在镇外的林子里走失了……”
那压抑了半个世纪的悲恸,如同被解冻的冰河,瞬间决堤。
自那夜起,镇民们开始自发地从家里找出那些承载着记忆的旧物,一件件地送到广场上来。
火堆彻夜不灭,每一件旧物被投入火焰时,都会有一个或悲伤、或遗憾、或温暖的故事被一同讲述出来。
小女孩静静地坐在一旁
岳山途经一处山间村落时,正看到一个少年在崖边练拳。
那少年的招式很是奇特,名为“断绳式·独行步”,一招一式之间充满了决绝的割裂感,却又在收势时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迟滞与渴望,仿佛一根被斩断的绳子,断口处依然在痛苦地牵连。
岳山一眼便看出,这套拳法并非出自名门,而是少年以“父亲离家远行”这一锥心之意,硬生生从自己骨血里刨出来的。
他没有上前指点,只是在不远处的青石上静静观看了三日。
第四日清晨,少年收势而立,汗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落。
他似乎早已察觉到岳山的存在,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迷茫:“我恨他一声不响地离开,可我……我还想他……前辈,我这招,算对吗?”
岳山沉默了许久,久到晨雾都开始消散。
他忽然站起身,以他那副已然有些老迈的身躯,笨拙地演练了一式。
那一式毫无章法,只是一个踉跄着跌倒,又挣扎着爬起来的动作,姿态狼狈,几欲真的摔倒在地。
少年愕然地看着他。
岳山喘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师父传我百般武艺,却从没教过我这一招——因为这世上,没人敢教人如何去面对彻彻底底的失败。你的招,有情有恨,有血有肉,比我这身空架子,强。”
少年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他猛地转身,对着岳山深深一躬,然后回到崖边,将那套“断绳式”尽数拆解,一招一式地重新编排。
新的拳法不再那么凌厉决绝,而是多了一份坚韧的等待。
他给它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等他回来步”。
岳山抬头远望着天边的朝阳,心中一片澄明。
他知道,真正的武道,终于不再是执着于追求无暇的完美,而是开始懂得如何去容纳生命中那些无法回避的矛盾与缺憾。
玄音最终还是回到了共忆墙的旧址。
那面曾承载了无数英灵记忆的墙壁早已崩塌,但在那些破碎的残片掩埋之处,竟奇迹般地生出了一片奇异的草。
那草通体银白,在夜色中会发出微弱的、如星辰呼吸般的光芒。
她盘膝坐下,以古法“心音反溯”探入这片土地的记忆深处。
然而,她听到的,不再是金戈铁马的英灵幻影,也不是气壮山河的英雄悲歌。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普通人微弱的低语,像地底涌动的暗流。
“那句对不起,我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我后悔啊,当初为什么没有再勇敢一点……”
“我爱过他,哪怕全世界都不知道……”
这些低语,琐碎、卑微、充满了遗憾和不甘,却构成了记忆最真实的底色。
玄音没有试图去净滤或超度它们。
她焚香三日,香烟袅袅,不为祭奠,只为聆听。
最后一夜,月上中天,那一片银光草竟无风自动,齐齐伏向地面,仿佛在对她行一个无声的叩首礼。
玄音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