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泉如蒙大赦,慌忙叩首退出大殿,临走时还不忘带上殿门。
厚重的朱漆殿门合上时发出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那声音像是敲在江云寒心上,让他本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又跳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不适。自从登基以来,他就习惯了隐藏所有弱点——包括这每月必至的怪病。
御医们束手无策,只说是先天不足,需静养调理。可这偌大江山,哪里容得他静养?
烛火摇曳,将影卫修长的身影投在殿墙上,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江云寒的目光重新落在池黎身上,这个跟了他七年的影卫,此刻单膝跪地,黑色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你今日僭越了。”江云寒淡淡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被池黎握过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度,让他莫名感到安心。
一个时辰前,他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突然发病,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里衣。当时殿内只有池黎隐在暗处。
他记得自己撑在案几上的手在发抖,记得池黎是如何从梁上一跃而下,不顾礼制地扶住他的肩膀。
更记得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如何握住他的手腕,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弄疼他,又足以支撑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宿主,你这以下犯上会不会被男主砍了?”系统997开口说道。
“放心,不会。”池黎出声回应。
“宿主,你打算怎么做?”系统997一脸好奇。
“看着就知道了。”池黎低笑一声。
……
“属下知罪,请陛下责罚。”池黎默了默,开口说道,声音低沉平稳,仿佛早已准备好接受任何惩罚。
江云寒盯着池黎看了许久,突然觉得一阵疲惫袭来。
自从登基以来,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过疲态,但今夜,或许是怪病发作后的虚弱,又或许是池黎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松木香气让他放松了警惕。
“起来。”江云寒转身走向龙榻,明黄色的帐幔在夜风中轻轻摆动,“今夜你留下。”
池黎勾唇,低声回应:“属下遵命。”他起身时衣料摩擦发出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寝殿内格外清晰。
江云寒背对着他解开外袍,听见身后池黎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他知道影卫此刻一定垂着眼,恪守着不得直视龙颜的规矩。这个认知让他嘴角微微上扬。
“点上安神香。”江云寒吩咐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池黎应声而动,动作利落地从袖中取出火折子。
安神香的青烟袅袅升起,在殿内弥漫开来。江云寒靠在龙榻上,看着池黎挺拔的背影在香炉前微微前倾。
影卫的腰线在黑衣包裹下显得格外劲瘦,让他想起猎场中蓄势待发的黑豹。
“十七。”江云寒突然开口。
“属下在。”池黎立刻转身,却仍保持着低头的姿态。
“看着朕。”
池黎缓缓抬头,烛光映照下,他的眼睛如同两泓幽深的潭水。
江云寒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压抑的担忧,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热。
“名字。”
“十七。”
“我说的是你真正的名字。”江云寒眯眼,看向池黎。
“……池黎……”池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今日之事...”江云寒顿了顿,“朕不怪你。”
池黎垂眼,掩下眼底神色,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谢陛下宽恕。”
一阵夜风穿过半开的窗棂,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江云寒突然打了个寒颤,方才病发的后遗症还未完全消退。
他下意识拢了拢衣襟,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池黎的眼睛。
“陛下...”池黎上前半步又停住,恪守着君臣之礼不敢僭越。
江云寒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忽然松了几分。他拍了拍龙榻边缘:“坐。”
池黎低头,掩饰唇角笑意,随即恢复神色:“属下不敢。”
“朕命令你。”江云寒声音沉了下来。
池黎犹豫片刻,最终谨慎地在龙榻最边缘坐下,身体绷得笔直,仿佛随时准备弹起来。
江云寒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铁锈味——那是影卫常年习武留下的痕迹。
“放松些。”江云寒轻声道,“朕又不会吃了你。”
江云寒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影卫颈侧的淤痕。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池黎的呼吸节奏变了。
“这伤,是朕弄的?”江云寒明知故问。
“回陛下,是属下自己不小心。”池黎的声音平静如水。
江云寒轻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