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丁苦着脸说到。
“给我守住!”
施教头大吼一声,把他从地上扯起来,推到了射击口边,根本没有听他的狡辩。
这倒霉的家丁是现在唯一受伤的人,可平日吃了张老爷的饭,领了张老爷的饷,此刻要溜也肯定不可能的。
多少他也要放几枪,让张老爷听个响,起码别让他觉得平时的粮饷白发了!
哆嗦着用了块破布缠在伤口上,再用力一勒,疼得他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往外冒。
猛喘了几口,再一回头,施教头已经顺着竹梯爬出了碉楼,半空中听到他的呐喊:“稳住,不要乱!”
家丁冒着一头的冷汗,用枪托撑着单腿蹦了两下,再一次凑近了射击口边。
外头又冒出了两朵几乎看不见的射击火光。
但这一次并没有朝他这里开枪。
他恶狠狠的唾了口唾沫,把一排圆头弹塞进汉阳造里,估摸着游击队可能的地方,朝外面放起枪来。
只要放枪,就算对得起张老爷的粮饷了。
只要放枪,游击队就不敢靠近的。
只要游击队不敢靠近,天一亮他们必然会撤。
墙头,碉楼里上顿时又噼噼啪啪的热闹起来。
汉阳造,中正式,三八大盖,单打一,各种步枪不停地朝外面开火,好似过年一般。
“稳住,不要乱!”
施教头又大喊着。
话音未落,只听墙头上哎呀一声,他猛一抬头,只见一个人影从竹梯上滚了下来。
“啪”的一声,人砸到了他面前,一团热血“噗”的一下,溅到了施教头脸上。
伸手一抹,一股血腥味直冲鼻孔,低头一看,那家丁从墙头跌落后,脑袋着地,在地上砸出了一道血印子,鲜红的之中,还夹杂着几坨好像豆腐的东西,热乎乎的还在弹动着。
这家丁的胸口上有个枪眼,他是被子弹从墙头上打下来的。
眼瞅着这家丁是没救了,施教头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没来由的恐慌。
游击队里哪有有这样的枪法?
“不,应该就是意外!”
随即,他又自我安慰道:“瞎眼的家雀儿,乱啄也能啄到几口米呢!”
好歹也当过排长,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抽出20响一挥,大声对守在院门边的几个家丁叫嚷到:“看什么,快抬走!”
几个家丁听了,虽然害怕,可还是扎堆朝他奔过来。
“妈拉个巴子,门口不能没人!”
施教头又叫骂道,把几个家丁吼了回去,只留下两人拖尸体。
今日武举人造访,张老爷特意给他们加了菜,还送了点酒。
傍晚才一起吃了肉,喝了酒,才过了几个时辰,眼前就就少了一个。
这让收尸的家丁有些惶恐,他们急忙找来个麻袋,先盖在了那人的脸上,这才拖着他的手,把人先拖到了墙角边。
“血,血,用沙子垫一垫!”
看到血淋淋的拖了一路,施教头又叫嚷起来。
两个家丁又赶忙去铲沙子。
刚找到铁铲,只听墙头上又一声惨叫。
施教头一抬头,又一个人影从墙头上跌下来。
人和枪同时在竹梯上滚落,枪和人一起弹起来,又在半空划出两道齐整的弧形,“啪”的一下,同时落地。
人还在呻吟,嘴里吐着血,前胸后背被钻出了一个对穿的小孔。
枪伤似乎不致命,可这一摔估计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但比他更倒霉的是那把中正式步枪,砸在青石板地面上,已经摔成了零件。
愣怔了几秒钟,施教头背后一股寒气直冲脑门。
他脸色发青,挥舞着镜面匣子大叫到:“快,快,拖走!”
话音未落,又一声惨叫,第三个竹梯上,叽里咕噜又滚下一个家丁。
这家丁把梯子一起带倒了,落地就没了声息。
几乎一瞬间,墙头上就两死一伤,火力也空了一大块。
“稳住,快,补上去,补上去!”
施教头心一紧——这次真碰上的硬茬了!
可他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让人顶上去再说。
他几步窜过去,一把扯过门边几个惴惴不安的家丁,把他们往梯子那边甩过去。
这一仗,凌叶羽打得比上次的伏击战舒服太多了。
张家堡里点燃的火把,把那些墙头上的家丁身影全都照成了活靶子。
三八大盖这把枪,在老兵眼里,有人诟病他威力不足,子弹太小,一穿两个洞,可从未有人怀疑过它的准头。
超长的瞄准基线,让凌叶羽在几百米外打墙头上的家丁,跟玩儿似的。
他甚至都不用去担心墙头上乒乓作响的枪声。
他身后隐没在黑暗中,那些家丁几乎寻他不着,子弹也乱打进了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