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董潮递来的华子,张三李四身形僵硬了一下。
作为流放在秘境的“异端”,俑师们很少与人打交道,更很少遇到这种市井味儿满满的客套。
二人眼神飘忽了一下,才僵硬地回道:
“我们不会。”
在老登敬烟的时候,墨项脑神经一阵抽搐。
墨项清楚记得,自己跟老登和同学们透露过墨家偃俑之争的事儿,老登这家伙,怎么还给死对头敬上烟了?
在看到两名俑师身形一僵的时候,墨项以为老登要来个偷袭,近距离捅杀两名俑师,可惜,现实情况与墨项预想的并不一样。
面对张三李四的冷场,董潮自顾自地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并不着急点燃。他依旧客气地自己介绍道:
“我叫董潮,是华夏本部少将,同时也是墨项的老师,也是傀儡制造理论框架与应用领域学术带头人。不知二位怎么称呼啊?”
在听闻董潮是华夏本部少将的时候,张三李四的脸上浮现一抹诧异。这个油滑客套的家伙,竟然威高权贵?
在听闻这个少将是墨项的老师的时候,二人脸上的诧异神色更浓。
墨项这孩子,可是偃师一脉的唯一希望,墨禹师大姐怎么把这个墨家独苗,送给别人教导?
再然后,听到董潮自称“傀儡制造理论框架与应用领域学术带头人”的时候,二人彻底呆住了。
这一连串的头衔,是什么鬼?
一个外人,为什么能成为傀儡方面的学术带头人?
带着满脑袋的疑问,张三李四对视了一眼,这才生硬地回复董潮:
“张三、李四。”
张三回头指了指远处:“他叫赵六。”
董潮略带唏嘘地感叹:
“为了墨家传承,几位将自己原本的名字都隐去了……
世人只知墨家有‘名门正派’的光鲜,却少有人知晓,有一群无名之辈,在暗处为这份传承撑着最根基的骨血。”
董潮目光扫视张三李四,,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
“咱们一脉同承,就不必再演戏了。
旁人争着做墨家的‘面子’,受万姓敬仰;你们却甘愿做墨家的‘里子’,把姓名埋进尘埃,把心血融进傀儡的丝线,融进传承的脉络里。
门面会老,名声会淡,藏在暗处的这份牺牲与坚守,才是墨家能代代续存的根基,是撑着这百年基业不塌的‘里子’。”
董潮这段话既像是夸赞,又像是自我感叹。
李四垂在黑袍中的双手,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掌心的纹路都绷得发紧。
他守在暗处数十年,听惯了 “异端” 的冷语,从没听过有人把他们的付出,说得这般重、这般透亮。他喉结不自觉滚了滚,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卡住,最终也只是嗫嚅了一下,眼睑微微低垂。
俑师一脉的带头大哥张三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素来沉稳,哪怕面对刀光剑影都面不改色,此刻他却微微颔首,偷瞥着自己经历了无数次改造的身躯。
张三杀过无数人,曾将无数条鲜活生命改造成毫无生机的傀儡,但今天,他一双收割了无数生命的手臂,竟因这几句 “守护者” 的恭维,轻轻颤抖着。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俑师……”
城府稍浅的李四再也把持不住,他忍不住开口,却又吞吞吐吐。
“我不是说了嘛,我是墨项的老师,是傀儡制造理论框架与应用领域学术带头人!”
董潮再次强调了自己现编的超长头衔。
他看着张三李四,慨叹的意味更浓:
“自古暗事好做,明事难成。一门传承里,有人做里子,就得有人做面子。暗巷里,里子干掉一个人,酒桌上,面子就得赔一次笑。墨家如今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人前的面子快要保不住了!所以,他们从军队里把我找了回来。”
“……”
董潮的这一段话里,透露出了十足的信息量,不善与人打交道的张三李四,再一次陷入了语塞。
远处的墨项神情也跟张三李四差不多,眼里满是困惑与惊疑。到现在,他还有点没回过味来。
一旁的齐怀瑾,却暗掐着大腿,心中大喊老登牛逼。
作为善于钻营的儒门天骄,齐怀瑾不光看懂了眼前的弯弯绕,更听懂了老登的画外音!
老登这是穿起了“墨家门面”的衣裳,诓骗这几名俑师呢!
而且,老登的每一句话,都有用意!
他上来就先给俑师们戴高帽,把他们吹捧的飘飘然,然后用一句“暗事好做,明事难成”,隐晦地定下基调,确定了“里子”与“面子”的从属地位。
牺牲了声誉与身份的俑师固然可敬,可真正在明面上代表墨家的,还得是偃师!
还有那句“人前的面子快要保不住了!所以,他们把我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