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津美治郎站在地图前,军靴踩过地面散落的电报底稿,指节因用力攥着指挥棒而泛白——就在十分钟前。
他还在对着参谋们咆哮,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打通前往柔佛州的突围路线,解救被华联国防军围困的十个师团,以及被包围的战车第一方面军!
“司令官阁下,第六军来电,华联装甲部队在突破了第18师团的防线,坦克群正朝着吉隆坡方向推进!”
作战参谋山田大佐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递过来的电报纸上还沾着汗水。
“第18师团师团长恳请您允许他们后撤,否则...否则整个师团都会被合围。”
梅津美治郎没有接电报,目光死死盯在地图上包围圈的位置。
那里曾是日军南下东南亚时的重要补给站,如今却成了华联军队撕开防线的突破口。
他想起几年前率关东军驻守华国东北时的场景,那时的日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即便面对苏联红军也敢正面交锋。
可现在,手下的部队里满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兵,他们连三八大盖的保险栓都未必能熟练操作,却要拿着刺刀去对抗华联的重型坦克。
“后撤?后撤到哪里?”梅津美治郎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吉隆坡外围的防线已经被突破,柔佛海峡的渡轮只剩下三艘,现在后撤,只会让整个南方军陷入混乱!告诉第18师团,必须死守,哪怕战至最后一人!”
山田大佐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桌上的收音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这台美国产的收音机是半年前从被俘的盟军军官手中缴获的,平时用来监听盟军电台,此刻却突然传来清晰的中文播报,播音员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像一记重锤砸在司令部所有人的心上。
“各位听众,现在插播重要战报:今日上午十时,日军第一战车方面军司令官山口绘中将。”
“率所包围圈中的日军战车第一、第七、第八师团及战车独立第3旅团,及其协同作战的步兵部队,共计三万七千余人,向华联国防军正式投降。”
“山口绘中将已在投降书上签字,所有日军官兵放下武器,交由华联军队接管。”
“这是自甲午战争以来,日军首次成建制、高编制的大规模投降,标志着东南亚战场的局势发生根本性转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梅津美治郎猛地转过身,眼睛瞪得通红,一把抓过收音机,手指在调台旋钮上疯狂转动。
“帝国武士怎么可能选择屈辱的投降,山口是不可能投降的!绝不可能!”
他认识山口绘,那个在诺门坎战役中率战车部队与苏联红军血战的将领,当年即便弹尽粮绝,也没有后退半步,怎么会在今天选择投降?
梅津美治郎宁愿相信这是华联军队的心理战,是用来瓦解日军士气的谎言。
可收音机里的播报还在继续,甚至念出了投降日军的具体编制、武器数量,连山口绘在投降仪式上的发言都被一字一句地播报出来。
“我部已无力再战,为避免更多无谓牺牲,决定向华联国防军投降,恳请善待被俘官兵...”
“啪!”
梅津美治郎再也听不下去,手臂猛地一挥,收音机从桌上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板上。
木质外壳裂开一道大口子,电子元件散落一地,那令人憎恶的中文播报终于停止,只剩下“吱啦啦”的电流声在闷热的房间里回荡。
司令部里一片死寂,参谋们低着头,没人敢直视梅津美治郎的眼睛。
他们都清楚,第一战车方面军的投降意味着什么——这支日军在东南亚唯一的装甲部队,是南方军的“王牌”。
如今却成了首个缴械投降的高编制部队,从甲午战争到日俄战争,再到二战初期横扫东南亚。
日军从未有过如此屈辱的时刻,哪怕是诺门坎战役惨败,也只是部队受损,从未有过整建制投降的情况。
“司令官阁下...”山田大佐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收音机碎片,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刚刚收到新山发来的密电,确认...确认第一战车方面军确实已经投降。”
“山口中将的副官逃出来了,向我们报告说,华联军队的坦克群包围了他们后,没有发起全面进攻,而是向山谷投放了传单。”
“承诺只要投降,就会保障被俘官兵的生命安全...山口中将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大部分军官都同意投降,说是...说是为了保全士兵的性命。”
“保全性命?”梅津美治郎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悲凉。
“帝国军人的性命,是用来为天皇效忠的,不是用来苟且偷生的!山口这个懦夫,他玷污了帝国武士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