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进来。”
吉安木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宋初尧心头猛地跳了一下,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这西辰三王子是个难缠的主,怎么这么轻易就让她进来了?
她捏着托盘,脚步迟疑地往里走。
刚踏进屋门,还未站稳,就听见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
“宋小姐,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她浑身一僵,心里猛地涌起一股不安。
但还是咬牙走了进去。
一进屋,她也不绕弯子,直视屏风后那道模糊的身影。
“既然三王子清楚我的身份,为什么还愿意让我进来?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吉安木懒散地靠在软榻上,身上披着件宽松的雪青色纱袍。
他抬眼望来,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一挑,眸光如水,竟比寻常女子还勾人几分。
“我不是说了?一直等着你呢。”
宋初尧抿了抿唇,指节仍紧扣着托盘,眼神却没有退缩。
她早就觉得这人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那不是寻常主子看婢女的目光,而是带着审视、探究,甚至……
某种她不愿深想的意味。
如今看来,果然是有缘故的。
想到父亲那封信里的图案,她心里一阵发沉。
“你最近几天,已经悄悄来过我这儿好几回了吧?”
吉安木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淡然。
“难道不是为了见我吗?”
他早就注意到了她藏身于人群中的身影。
也察觉到她在府外徘徊时那刻意压制的脚步声。
宋初尧瞳孔微缩,目光闪了闪。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伪装被一层层剥开,赤裸地暴露在对方眼前。
她迅速压下心头的震惊,抬眸紧盯着屏风后那道身影。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敢让我进来?”
“就不怕我动手?”
若是寻常人,早该心生忌惮,命人将她拿下。
可吉安木不同,他的镇定让她更加不安。
她不知道他究竟掌握了多少,也不知道他为何愿意放她进来。
吉安木忽然笑了一声。
“你跟你爹说的一模一样,机灵、果断,还懂得忍耐。”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个老朋友的女儿。
“宋家几个孩子里,就你最会藏锋。”
父亲……
他们真的认识?
宋初尧心头猛地一颤,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亲从未提起过认识西辰王族,更不曾说过与三王子有任何交集。
可如今,吉安木竟用如此熟稔的口吻谈论他。
她一时间心乱如麻,无数疑问在脑海中不断翻腾。
她想问,想质问,想吼出心中的困惑。
可她不能。
她必须忍耐,必须冷静,必须在这位深不可测的王子面前保持清醒。
她从不信父亲会背叛北魏。
可自从在信里发现那个图案起,她心里就乱了。
她记得父亲临行前那一夜,独自坐在院中饮酒,望着北方的星空久久不语。
那时她曾问。
“爹,你在想什么?”
父亲只答了一句。
“有些事,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懂。”
如今想来,那话里藏着多少无奈与沉重?
难道父亲真的和西辰有往来?
那个敌国,那个与北魏多年交战的西辰?
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因为一旦承认,就意味着她必须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敬重了一生的父亲,或许背负着叛国之名。
“三王子。”
她咬着牙,终于问出口。
“您……当真和我父亲认识?”
她盯着吉安木,目光中带着恳求,也带着警惕。
吉安木没点头,也没否认,反而反问。
“你认为,你的父亲真是个叛国之人吗?”
他语气平静,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宋初尧脱口而出。
“绝不可能!”
就算他真和西辰人有接触,又能说明什么?
父亲一辈子为北魏奔走,拼死效命,披星戴月,出生入死。
他曾带兵深入敌境三十里,只为救回被掳走的百姓;
他也曾在寒冬中守城七日,粒米未进,仍不肯后退半步。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背叛自己的国家和百姓!
她绝不相信,也不能接受!
吉安木听罢,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