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那你肯定是个奸臣了。”
罗彬面不改色,甚至还顺手真的夹了一块肘子肉放进嘴里,含糊道:
“陛下需要忠臣,臣就是忠臣;需要奸臣……那臣也可以学着当奸臣。全看陛下需要。”
他这番“忠奸都可以”的论调,更是让太子和二皇子眼神微变。
庆帝却似乎很满意他这个回答,又大笑了一阵。
笑过之后,庆帝神色稍正,对太子和二皇子道:
“你们俩都记住,这位小范大人,如今是我庆国文坛的希望,未来的栋梁。以后,无论谁……都要好好待他,不可怠慢,明白吗?”
这话里的意味,就更加深长了。太子和二皇子都恭声应道: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庆帝点了点头,又看向罗彬,仿佛才想起来似的,说道:
“你刚才提到了婚事……嗯,正好。朕现在就下旨,等你从北齐回来,便与你那两位未过门的媳妇,叶灵儿和林婉儿,正式完婚。”
北齐?
罗彬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问道:
“陛下,您刚才说……北齐?臣……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庆帝放下筷子,用布巾擦了擦手,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你现在是当世文宗,名声在外。北齐的庄墨韩,前两日特意上了折子,言说对你推崇备至,想邀请你去北齐游学交流,领略一下北地文风。朕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道:
“正好,此次与北齐和谈,条件之一便是释放被俘的将士,以及……用肖恩,换回言冰云。使团需要一位身份足够、能力出众的人领队。朕思来想去,你既是文坛领袖,又与言冰云有同僚之谊,更是此次和谈的功臣,由你担任正使,护送肖恩北上,接言冰云回家,再合适不过。”
罗彬心中暗道:
果然如此!就知道这顿饭没那么好吃。庄墨韩的邀请?怕是您老人家早就计划好的吧?
他知道,庆帝看似给了他一个“游学交流”的华丽外衣,实则内核是危险重重的政治任务。
但他也明白,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利。
于是,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恭敬地躬身行礼,语气平静无波:
“臣,遵旨。”
庆帝看着他,点了点头:
“很好。具体事宜,礼部和鸿胪寺会与你接洽。做好准备,不日出发。”
说完,他似乎完成了今日的主要目的,便起身,带着候公公,慢悠悠地离开了露台,将空间留给了三个年轻人。
庆帝一走,露台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罗彬却仿佛没事人一样,重新坐了下来,继续对着满桌佳肴发起进攻,专心致志地胡吃海塞,似乎刚才那个关乎性命前程的北齐之行,对他而言还不如眼前的红烧肘子来得重要。
而一旁的太子和二皇子,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眼神复杂,各怀心思,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位看似惫懒贪吃、玩世不恭的小范大人,其内心深处,究竟藏着怎样的乾坤?
…………
罗彬将要率领南庆使团出使北齐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短短两三日的功夫里就传遍了天下,自然也激起了各方不同的涟漪。
广信宫。
殿内熏香袅袅,带着一丝甜腻的暖意。长公主李云睿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精心装裱的《洛神赋》帛书,目光痴痴地落在“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那一行字上。
这几日,她几乎都是这个状态,摒退了大部分侍从,将自己沉浸在辞赋勾勒出的绝美意象与那份她自以为是的深情之中。
贴身女官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禀报了范闲即将出使北齐的消息。
李云睿执着帛书的纤指微微一紧,抬起眼,眼底竟下意识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北齐与南庆刚结束战事,局势未稳,此时前去,岂非羊入虎口?
那范闲……他虽是神医,但北齐高手如云……
但这念头只是一瞬间。
她随即自嘲地弯了弯唇角,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慵懒神态。
以罗彬如今凭借《洛神赋》达到如日中天的文名,北齐那些自诩文教昌盛的家伙,巴不得将他供起来,谁敢轻易动他?
非但不敢动,恐怕还得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免得落人口实。
想到这里,她心中稍安,甚至生出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
看吧,即便是这样文采风流、堪称宗师的男子,不也抵不过她李云睿的魅力,为她写下这般惊世之作?
她这些日子刻意冷着他,不去找他“治病”,本是想吊一吊他的胃口,让他更加心痒难耐。
可不知为何,反而是她自己,心头时常会掠过一丝莫名的迫切,想再见见那张酷似叶轻眉、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