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甫目光转回棋盘,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棋路。
忽然,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将刚刚落下不久的一枚黑子拈了起来,换了个位置重新落下,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碍,脸上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罗彬在一旁看得眼角微抽,心中无语:
这位未来老丈人,悔棋都悔得这么理直气壮吗?
袁宏道显然早已习惯,见状只是莞尔一笑,打趣道:
“相爷,这已是您今日悔的第三步棋了。”
罗彬闻言,好奇心起,忍不住问道:
“袁先生,那您能悔棋吗?”
林若甫头也不抬,一边盯着棋盘,一边用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淡然道:
“他当然不能。”
罗彬:“……”
好吧,您是宰相您最大,双标得明明白白。
一番小小的插曲过后,棋局暂歇。
林若甫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目光这才正式落在罗彬身上,语气也变得正式了些:
“今日叫你来,是有几件事想与你聊聊。”
“岳父请讲。”罗彬做出聆听状。
“祈年殿夜宴,你一篇《洛神赋》,可谓石破天惊。”
林若甫放下茶杯,眼中带着欣赏与考量,
“如今你文名之盛,如日中天,已非寻常才子可比。这对你而言,是极大的优势,亦是难得的机遇。”
他顿了顿,继续道:
“待你与婉儿成婚之后,便是一家人。届时,我会寻个恰当的时机,将你调入六部任职。以你如今之声望,加之我的提携,只要不行差踏错,平步青云绝非难事。六部乃是帝国中枢,在此历练,对你日后仕途大有裨益。”
罗彬听着,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六部?每天对着堆积如山的公文,和一群老狐狸勾心斗角?那还不如杀了我!
我这懒散的性子,可做不了那种案牍劳形的官。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好直接驳了未来老丈人的好意,只能含糊应道:
“岳父大人为小婿筹谋,小婿感激不尽。只是……小婿年轻识浅,恐怕难以胜任部堂要职,还需多多学习。”
林若甫何等人物,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推脱之意?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罗彬一眼,倒也没有强求,转而问道:
“听说最近,广信宫那位,时常召你入宫?”
来了!
罗彬心中一动,知道这才是正题。
他点了点头,坦然道:“是。长公主殿下以凤体违和为由,多次召小婿入宫诊治。依小婿看来,诊治是假,意图拉拢是真。”
林若甫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仿佛早已料到。
他轻轻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如今自然是不能再动杀你的念头了。既然杀不了,以她的性子,自然要想方设法将你掌控在手中。拉拢,威逼,利诱,甚至……美人计,都是她惯用的手段。”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罗彬,语气郑重地提醒道:
“范闲,你需记住,离那个女人远一些。她是个疯子。行事毫无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与她牵扯过深,无异于与虎谋皮,迟早会被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罗彬能感受到林若甫话语中的关切与警告是发自真心,他恭敬应道: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明白其中利害,自有分寸。”
然而,他心中却不以为然地补充了一句:
疯又能怎么样?任她千般手段,万种风情,我心如铁,坚不可摧!想诱惑我?门都没有!
二人交谈间,又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因牵扯北齐暗探司理理一事,而被迫离京避祸的林珙。
提起这个二儿子,林若甫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与担忧,轻轻叹了口气:
“珙儿的下落,连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甚清楚。他只偶尔有平安信送回,报个平安,具体身在何处,只字不提。不过,安全方面倒是不必担心,他身边自有安排。”
罗彬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林珙参与联合北齐暗探刺杀他这个鉴查院提司兼一处主办,此事可大可小,隐匿行踪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大宝近日如何?”
罗彬关切地问起那个大病初愈的“大舅哥”。
提到林大宝,林若甫的脸上才重新露出真切的笑容,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大宝如今在城外庄子上静养,开始跟着先生读书了。痴傻了二十多年,一朝得以清醒,他有太多东西需要从头学起,倒是比寻常孩子更加用功。这都要多谢你了,范闲。”
“岳父客气了,此乃医者本分。”罗彬谦逊道。
林若甫沉吟片刻,又将话题拉回了朝堂:
“你如今声名太盛,如同黑夜中的火炬,太过耀眼。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