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组织边缘有明显的切割停顿,”她头也不抬地说着,声音被口罩滤得有些闷,“凶手用的应该是薄刃美工刀,力度控制得很稳,但在接近下颌线的位置有三次犹豫——看这里的锯齿状痕迹,像是突然改变了下刀角度。”蒋舒婷蹲在一旁记录,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她抬头时恰好对上死者圆睁的双眼,那里面凝固的惊恐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得她后颈发麻。
郑丹妮站在亭子入口处,目光掠过地面上那面碎裂的镜子。镜面裂纹蛛网般蔓延,其中一块残片恰好映出亭外的灌木丛,叶片上的露珠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凶手既然能精准控制切割力度,为什么会留下这样一面镜子?是刻意为之,还是仓皇中遗落的破绽?
“队长,”郭爽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她正用镊子夹起一缕深色纤维,“灌木丛里发现这个,像是某种绒布外套上的。”
郑丹妮刚要走过去,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右侧矮树丛里闪过一道黑影。那影子贴着地面移动,速度快得像只受惊的野猫,带起的几片落叶在晨光中打着旋儿。她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右手瞬间按在腰间的配枪上,厉声喝问:“什么人?!”
那黑影猛地一顿,紧接着便像被点燃的引线般窜了出去。枯枝被踩断的脆响在林间炸开,郑丹妮拔腿就追,靴底碾过石子路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她看清那是个穿黑色连帽衫的身影,身形偏瘦,跑起来的时候帽檐压得极低,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下颌线。
“站住!”郑丹妮的喊声撞在树干上弹回来,变成细碎的回音。对方显然对公园地形极熟,专挑灌木丛密集的地方钻,几次险些被树枝勾住衣角,却总能在最后一刻灵巧地避开。当追至公园西侧的围墙时,那身影突然加速,像只壁虎般攀住墙头的藤蔓,三两下就翻了过去,落地时带起的尘土在墙外扬起一小团雾。
郑丹妮冲到墙下时,只抓到几片被勾落的绒布碎片,和墙外马路上渐行渐远的摩托车引擎声。她攥着那团布料转身往回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才那瞬间的对视里,她分明看到对方帽檐下闪过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惊慌,反而像是藏着某种嘲弄的笑意。
回到亭子里时,韩家乐已经站起身,正在收拾工具箱。看到郑丹妮空手而归,她摘下口罩的动作顿了顿,眉头拧成个结:“是凶手吗?”
“不确定。”郑丹妮把绒布碎片递给姜杉,“送去化验,看看能不能找到dNA。”她走到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打量死者的颈部,“但他跑的方向,恰好是公园监控的盲区。”
郝婧怡正对着镜子碎片拍照,闻言回头:“也就是说,对方知道这里的监控布局?”她举着相机绕到镜子背面,突然“咦”了一声,“队长你看,镜子后面有东西。”
众人围过去,只见镜子内侧贴着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歪扭得像爬动的虫子:“第二张脸,该还给我了。”
韩家乐的呼吸顿了顿,她重新戴上手套,指尖轻轻拂过便签边缘:“墨迹没干,应该是昨晚贴的。”她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回尸体旁,掀开死者的袖口——手腕内侧有块淡粉色的疤痕,形状像片残缺的枫叶,“这疤痕是旧伤,但边缘有新的摩擦痕迹,像是被人反复抚摸过。”
张昕正在调试现场附近的微型录音设备,突然“啊”了一声:“队长,昨晚十一点十五分,录到一段奇怪的声音。”她按下播放键,电流杂音里先传来一阵模糊的呜咽,接着是金属摩擦的轻响,最后是女人的尖叫,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而在尖叫的尾音里,藏着一声极轻的、男人的低笑。
郑丹妮的指尖在亭柱上轻轻敲击着,节奏越来越快。凶手不仅留下了镜子,还留下了便签,甚至可能在附近停留过——他在享受这场“表演”。她看向韩家乐:“尸检能不能再精确些?比如死者被割脸的具体时间,还有她昏迷前有没有服用过药物?”
“需要回实验室做毒理分析,”韩家乐合上工具箱,眼神凝重,“但从肌肉僵硬程度看,割脸应该发生在死亡前两小时左右。最奇怪的是,伤口周围没有任何挣扎痕迹,像是……像是死者主动配合过。”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会主动让别人割掉自己的脸?
蒋舒婷突然指向死者散落的口袋:“那里好像有东西。”她用镊子夹出一张折叠的照片,展开后,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照片上是两个年轻女孩的合影,左边的女孩笑靥如花,正是死者,而右边的女孩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和死者极为相似的眼睛。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7月15日,和阿瑶在老地方。”
7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