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谷见他神色阴晴不定,也不知折子里究竟写了什么,心里紧张了起来。
赵珩阴沉着脸,将折子递给他:“想拿局势来提条件?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李若谷接过信纸,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过,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殿下,这是好事啊!”
赵珩正烦躁地来回踱步,闻言脚步一顿:
“好事?老师,您没看错吧?他要孤赦免东平王!东平王谋逆,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他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南下,搞得淮北民不聊生!如今轻易赦免他,我朝廷的脸面何在!天下人会如何看孤?!”
“殿下所言极是。”
李若谷点点头,“但镇北王的面子,眼下不能不给。他既已决意调兵南下勤王,便是向天下藩王表明了立场,公开支持殿下您。这三万北疆精锐,可是强力军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老臣以为,不如先口头应下。赦免可以,但必须附加条件。比如,令东平王交出几处兵权,只保留部分兵力协同镇北军作战。另外,再派咱们的亲信之人入他军中担任监军。如此一来,既给了镇北王台阶下,安了他的心,也等于卸了东平王的爪牙。”
赵珩停下脚步,目光重新落在那张信纸上,眼神沉沉。
他不得不承认,老师所言,句句在理。
镇北军南下,是雪中送炭。
他不能因为一个东平王,错失这天赐良机。
可东平王就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不拔难受,拔了又怕牵动更大的伤口。
见他仍在犹豫,李若谷又道:“殿下,您再想想。东平王终究是皇室宗亲,是一方藩王。咱们给他一条生路,赦免其罪,他未必敢再有二心。毕竟,再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更重要的是……”
李若谷压低声音,“赦免东平王,稳住北线战局,也是在为林将军争取时间啊。”
“为林将军争取时间?”
赵珩一愣,瞬间抓住了重点,“老师的意思是……”
“这几日,老臣反复思量林将军来盛州的种种举措。殿下,林将军此人,行事虽时常出人意表,甚至有些……嗯,不拘一格。可有一点,老臣是打心底里佩服的紧,那便是他强军的手段!”
赵珩若有所思。
李若谷继续道:“您想,若是江南平定,将林将军那套练兵之法推行全军,练出十万,乃至百万精兵强将!到那时,区区一个东平王算得了什么?天下藩王,又有谁敢再起作乱的心思?眼下,殿下缺的是兵和粮,更缺的是时间啊!”
这话一出,赵珩醍醐灌顶。
是啊,时间!
他一直被眼前的困局所扰,却忘了长远之计。
“老师说得对……”
他喃喃自语,心中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李若谷:
“这样,老师,孤要把这件事即刻告知林川,听听他的看法。”
“殿下……”李若谷有些迟疑,“您如今已是摄政王,一国储君,这等军国大事,何须事事都去问他……”
“?,老师此言差矣。”
赵珩摆了摆手,“林川有经天纬地之才,虽说年纪轻轻,可在大局观上,亦是孤的良师。孤信老师,也信他!”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笑意:“再说了,这烫手的山芋,总不能让孤一个人捏着。孤倒要看看,他这次又有什么鬼主意!”
李若谷看着太子眼中重燃的斗志,叹了口气,躬身道:
“是,老臣遵旨。”
……
城外,战训大营。
春雨刚歇,铅灰色的云层还未完全散去,练兵场上一片泥泞。
校场上,数千名士兵身在泥地里摔打、冲刺、列阵,哪怕浑身沾满泥浆,没人有半分懈怠。
中军大帐内。
与帐外的喧嚣不同,帐内气氛沉静。
木案上摊开着巨大的长江舆图,墨迹标注的吴越水军布防、据点密密麻麻。
林川俯身对着舆图,案边围绕着左卫指挥使石磊、盛州水师统领等将领。
“水师兵力不足,现有的战船就那么几艘,根本无法控制长江航道,只能暂时从几个渡口来做文章……”
林川正说着,帐外一名亲兵匆匆进来。
“大将军,东宫急报!内侍公公亲自前来传讯!”
“传!”林川直起身子。
身边众将也纷纷整理好甲胄。
帐帘被掀开,一名身着宫装、腰系鸾纹玉带的内侍躬身而入。
看到林川,赶紧走上前躬身行礼:“奴婢见过林大将军。”
“有劳公公冒雨前来,一路辛苦。”
林川示意,身旁的亲兵连忙搬来座椅,“不知殿下有何要事吩咐?”
内侍起身,脸上露出喜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