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 一名身着玄色软甲的副官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岑破岳身后,声音急促,“城南‘十里坡’乱葬岗附近,巡夜游骑发现三具新鲜尸体,皆被利刃割喉,手法干净利落,是‘影刺’的‘燕回旋’!尸体怀中搜出绘制有城防哨卡及粮道标记的密图碎片!我们的人追踪到‘老槐树’一带……线索断了。”
岑破岳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白虎血芒的映照下,翻涌着熔岩般的战意与冰冷的杀机。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对着副官做了一个“斩”的手势。副官心领神会,身影瞬间消失在楼梯口。
岑破岳大步流星地走向府邸深处那间从不轻易开启的“虎韬堂”。厚重的铁木大门推开,一股混合着硝石、兽皮和旧地图的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北境全域军事舆图几乎占据了整面东墙,山川河流、关隘城池,以最精细的笔触勾勒其上。代表敌我势力的各色磁石标记,密密麻麻,犬牙交错。岑破岳站在图前,如猛虎踞于山巅,审视着自己的猎场。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沿着舆图上几处用朱砂特别加粗的险峻山道、湍急渡口缓缓划过——那正是敌军最可能发动奇袭的咽喉要地!指尖所过之处,仿佛有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在无声凝聚。
“击鼓!聚将!” 岑破岳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出鞘的利刃,瞬间撕裂了虎韬堂的沉寂。低沉的聚将鼓声隆隆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侯府的重重院落,直抵每一个将领的耳中。
不过半炷香时间,虎韬堂内已是将星云集。谋士如云,战将如林,人人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聚焦在主位那道如山岳般的身影上。
“都看到了?” 岑破岳的声音在肃杀的大堂内回荡,他并未直接提及白虎血星,但那压抑到极致的气氛已说明一切。“‘影刺’的爪子,已经探到了城南!‘夜枭’的耳目,也在城西露了头!星象如何,本侯姑且不论!但刀锋抵喉的感觉,诸位想必已经嗅到了!” 他猛地一拳砸在舆图上标注着邕州城的位置,震得整个图架嗡嗡作响,“传本侯‘血虎令’!北境三军,自即刻起,进入‘虎噬’战备!各营主将,立刻返回驻地!所有兵卒,甲不离身,刃不离手!操演强度,翻倍!告诉儿郎们,睡觉,也给老子睁着一只眼!”
他目光如电,扫过堂下诸将:“韩擒虎!”
“末将在!” 一员满脸虬髯、壮硕如熊罴的猛将轰然应诺。
“你麾下‘铁壁营’,明日拂晓前,移防‘黑风峡’隘口!给本侯像钉子一样钉死在那里!没有本侯手令,纵是一只野兔,也不得放其南下!”
“得令!” 韩擒虎声若雷霆。
“诸葛明!” 岑破岳目光转向一位羽扇纶巾、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
“属下在。” 诸葛明拱手。
“城防工造司交你全权督管!三日之内,所有图纸上的‘倒刺铁网’、‘滚雷陷坑’、‘毒火飞弩’暗匣,必须完工!本侯要这邕州城,变成一只浑身是刺、口喷毒火的铁刺猬!延误一刻,提头来见!”
“属下必不负侯爷所托!” 诸葛明眼神锐利,毫无惧色。
“诸位!” 岑破岳环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暗夜的决绝,“星象主杀,是谓天时!然!吾辈军人,手中刀,胸中气,脚下地,方为破局根本!白虎欲饮血?好!本侯就用敌人的血,把这凶星给我灌满!用他们的尸骸,铺一条直通敌酋王帐的血路!此战,只许向前,死中求活!退后者,斩!乱军心者,斩!贻误战机者,斩!都听明白了?!”
“誓死追随侯爷!血战到底!” 虎吼般的应诺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下,整个虎韬堂内,杀气冲霄!
当帅府与侯府的灯火彻夜通明,军令如雪片般飞向四方营垒之时,邕州城地脉深处,另一股沉默而坚韧的力量,也在黑暗中急速运转。
城西,一处废弃义庄的地窖入口被悄然移开。浓重的霉味混合着土腥气扑面而来。沿着狭窄湿滑的石阶下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天然溶洞被人工开凿扩展,壁上插着的松明火把跳跃不定,将洞内众多沉默忙碌的身影投在嶙峋的石壁上,如同皮影戏中蓄势待发的鬼卒。
情报头目林忠,身形精悍如猎豹,正站在一张巨大的石桌前。桌上摊开的,赫然是拼接完整的邕州城防图与周边山川详图!他手中捏着一枚细小的竹管,指尖微一用力,捻出里面卷成细条的密报,就着跳动的火光飞快扫过。火光映照下,他刀削般的脸庞愈发冷峻。
“少帅!” 林忠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铁石般的质感,“‘地鼠’冒死从敌占‘灰岩堡’传回绝密!敌军主帅赫连屠苏已密令其麾下最精锐的‘狼鹫’重骑、‘鬼面’步卒,连同新到的‘雷火’炮营,共计四万余人,正化整为零,昼伏夜出,借‘迷魂荡’芦苇丛与‘断肠涧’秘道潜行!目标明确,直指我邕州!其前锋‘影刺’、‘夜枭’已如毒蛇般渗入城内!发动之期——”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三个沉重的字,“月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