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昨夜天宁寺的激战消息被严密封锁,但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焦糊味和城中骤然加强的巡逻,仍让敏感的邕州百姓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各种猜测在小巷茶馆间悄然流传。
中心广场,彩台高搭。卢彧和张翼早已在此等候。台下,闻讯自发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人头攒动,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青梧卫高层和梅山教重要人物齐聚,以及空气中那紧绷过后略显松弛的气氛,都让他们预感到有大事宣布。
终于,莫承恩、岑仲昭、白凌,以及被两位梅山教女弟子搀扶着、脸色依旧苍白却眼神清亮的花瑶,一同登上了彩台。他们的出现,立刻引发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是圣女!”
“莫大人!岑大人!”
“青梧卫万胜!”
卢彧上前一步,双手虚按,洪亮的声音压下了鼎沸的人声:“邕州的父老乡亲们!昨夜,在城外天宁古寺,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鏖战!青梧卫、梅山教与三江盟的义士们联手,挫败了一伙勾结外敌、意图焚毁古刹、掩盖滔天罪证的凶徒!贼首韦天骄,已被生擒!”
“好!”
“抓得好!”
“韦家恶贯满盈!”台下群情激奋,骂声一片。
张翼紧接着道:“而在此战中,我们更在古寺地下,寻获了足以撼动整个邕州、乃至岭南安危的关键铁证!此物,将彻底揭开影月盟及其爪牙编织的弥天大谎,洗刷泼向忠良的污名,为我邕州拨开重重迷雾,迎来真正的朗朗乾坤!”他虽未明言密档,但话语中的分量,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中充满了激动和期待。
莫承恩走到台前,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热切的脸庞,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诸位!昨夜一战,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有英勇的青梧卫儿郎,有仗义的江湖同道,为守护这邕州的真相与未来,永远倒在了天宁寺的残垣断壁之下!”他声音微哽,随即转为铿锵,“但他们的血不会白流!他们守护的东西,比他们的生命更重!那便是——公理!正义!还有我邕州百万生民安居乐业的根基!”
他指向身旁的花瑶:“花瑶圣女,以赤诚之心,无畏之勇,踏地火而证清白!如今,铁证如山,足以还她昭昭日月!亦足以让那些潜伏在暗处、意图颠覆我邕州的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花瑶在搀扶下,微微上前一步。她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台下万千百姓,深深地、无比庄重地鞠了一躬。这一个动作,胜过千言万语。人群中瞬间爆发出更猛烈、更真挚的欢呼与掌声,许多老人妇人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
“圣女!”
“圣女受委屈了!”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白凌最后上前,他的声音清朗,穿透力极强:“黎明已至,阴霾将散!然除恶未尽,我辈岂敢懈怠?青梧卫,将与梅山教、三江盟及所有心向光明的邕州儿女一道,以此铁证为凭,犁庭扫穴,涤荡乾坤!还邕州一个海晏河清,朗朗盛世!”
“青梧卫万胜!”
“圣女万安!”
“邕州必胜!”
欢呼声如同汹涌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久久不息,响彻云霄。阳光洒在广场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光芒,仿佛一夜的血火阴霾,真的已被这浩荡的人心所驱散。
然而,在邕州城最阴暗潮湿的下水道交汇处,一个被废弃的泄洪石室内。
仅存的那名“影刃”杀手,浑身浴血,气息奄奄地跪倒在地。他面前的水洼中,倒映着一个模糊扭曲的黑袍面具身影(影枭的投影)。
“灵犀壁…未能得手…‘焚烬’失败…韦天骄被擒…”杀手断断续续地汇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水中的倒影沉默着,那惨白的面具在晃动的水波中显得更加诡异。良久,那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的平静:
“棋子,终归是棋子。废了,便弃了。灵犀壁…无妨。真正重要的,是‘蚀日’的核心…从未刻于壁上。”
倒影的手仿佛拂过水面,影像一阵模糊。
“让他们笑吧,庆祝吧。阳光越是炽烈,阴影便越深邃。下一次的夜幕降临…将由我们亲手编织。好好养伤,‘影刃’…游戏,才刚刚开始。”
石室重归死寂,只剩下伤者粗重的喘息和滴水声。那冰冷的恶意,如同跗骨之蛆,悄然渗入石缝,弥漫向这座刚刚迎来曙光的城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