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槊斜指,冲刘錡摆了摆。
刘錡见他摆开了决斗的架势。便也卸下了大氅,伸手从康炯手里拿过他的大刀,随手舞了舞,虽然对自己来说,还是略轻,却也是一把不错的利刃。
他目光凝重,冲嵬名光锋抬了抬刀身,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始了!
残阳如血,将陇山古道的每一块砾石都浸染成深沉的赭红色。
风卷着沙尘,掠过战场。
撕裂的战旗在干燥的空气中发出嘶哑的呜咽。周围的西军将士们屏息凝神,天地间只余风沙呼啸,所有目光都死死聚焦在阵前那两骑身影之上。
难得一见的斗将厮杀,一触即发。
嵬名光锋,西夏铁鹞子军的统领,此刻勒马而立。
卸去了冷锻重甲,古铜色粗壮的臂膊裸露在外,肌肉虬结,仿佛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虬髯戟张,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西陲特有的沙尘气息,胸膛剧烈起伏。
那柄令人闻风丧胆的丈二铁槊被他紧紧攥在手中,槊尖在如血夕阳下凝着一点慑人心魄的寒芒,槊杆上旧血斑驳,暗沉发黑,无声诉说着无数过往的杀戮。
他望着宋阵,眼中狂野的战意再次燃起,忽然,他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咆哮,猛地一磕马腹!
胯下神骏的河西战马“闪电”唏律律一声长嘶,泼刺刺地冲将出来,铁蹄翻飞,踏碎无数碎石,如同一道离弦之血色利箭,直取刘錡!
虽然只是未着重铠的单人独骑,却似乎也跑出了铁鹞子般的排山倒海之势。
刘錡目光沉静,同样一身轻甲。他轻提缰绳,策动战马,沉稳相迎。
当年的追云已经太老了,现在正和胭脂一起在马场养老。
刘锜胯下的这匹坐骑,是追云和胭脂生下的孩子之一,也是最像追云的一匹。
除了毛色比追云略深了一些,长得几乎和追云一模一样,也是那么高大神骏、乖巧聪明,名唤“追风”。
刘錡掌中那口长刀低垂,刃口微斜,人与马的动作协调如一,气息交融。
他的视线锐利如鹰隼,始终锁定在嵬名光锋剧烈耸动的肩部肌肉,预判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发力动作与接下来的雷霆万钧。
距离急速拉近!
百步、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沙尘被马蹄狠狠掀起,几乎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十步!
“死!”嵬名光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声如霹雳!
他全身力量自腰背爆发,借着狂冲的马速,将那杆铁槊以崩山倒海之势全力刺出!
这凶悍地一刺,凝聚了他纵横沙场的毕生功力,槊尖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直贯刘錡心口!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模糊的黑影!
劲风扑面,杀气刺骨!
刘錡却依旧不闪不避,身形沉稳如山岳。
直至那夺命槊锋及胸前三尺,他身体才猛地向右侧一拧,吐气开声,一直低垂的长刀由下向上疾挑而起。
刀光如电,“镗——!”一声极其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长刀精准无比地格在铁槊的槊杆之上!
巨大的力量从刀身传来,刘錡手臂筋骨微微一沉,便巧妙地将这股巨力引偏。
铁槊擦着他肋侧皮甲掠过,带起的凌厉劲风竟将甲叶刮得簌簌作响,肌肤生疼!
二马交错即逝!生死只在瞬息!
嵬名光锋一刺落空,就着两马错镫的回旋之势,臂膀青筋暴起,怒吼着将铁槊借力抡圆,拦腰狂扫而至!
这一扫,势大力沉,狂猛无俦,槊风呼啸,足以将顽石击碎,金铁断开!
就在避无可避的千钧一发之际,刘錡整个身体骤然向前一伏,紧密贴在马鞍之上,就在“追风”心有灵犀跟着猛地前蹿的同时,握住刀纂的左手向后疾如闪电般一点!
“??——!”又是一声爆鸣,刀纂末端精准无比地点中横扫而来的槊杆中部,再次将那狂猛至极的一击堪堪荡开尺余距离!
沉重的槊头带着厉风,擦着他的背脊扫过,惊险万分!
两骑终于错开,各自冲出二十余步。
两人勒转战马,各自吐出一口浊气。
刘錡暗自心惊,自己一身神力,可格架起来,并不觉得太轻松。这嵬名光锋不愧是嵬名察哥麾下第一猛将。
嵬名光锋呼吸愈发粗重如风箱,两次势在必得的猛击竟皆被对方以毫厘之差化解,明显对方技高一筹。
这让他羞愤交加,双眼瞬间赤红如血,理智已被狂怒吞噬。
“嗷嗬——!”他发出不似人声的狂吼,第三次疯狂地催动战马,不顾一切地冲来!
手中铁槊被他舞动得如同疯魔乱舞,幻化出漫天槊影,挟带着惨烈的杀气,铺天盖地向刘錡笼罩而去!
他已全然不顾防守,只求同归于尽!
刘錡目光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