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王站起身来,手中攥着那页文书。
“张长史,你跟我来一下。”
张至发不仅是督政院的御史,更是崇王的长史。神色凝重的跟刘鸿训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追随崇王出了宫殿。
奢氏求和这件事可没有那么简单,战和之事属于国家大事了,只能是中枢决定。可是这个消息,先帝知道吗?内阁知道吗?北京根本就没有人提过。
目前这帮人中只有刘鸿训当时在翰林院,或许有机会耳闻,但也只是有机会。说实话,他们当时都没有资格与闻机密。而朱燮元当时已经是四川左布政使,他反而肯定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一旦传回中枢,恐怕一个朱燮元都兜不住。当时的总督巡抚,监军按察使,参政参议统统跑不了,甚至当时锦衣卫、东厂的人也同样要追责。
宴会大殿里刘鸿训和四个御史都是心事重重的,他们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可能,是不是魏阉压下来的。
当时中枢阉党东林斗得正厉害,可能上报了没有人当回事,只能四川这边自行处理,但这样首辅次辅可能都要吃挂落。
再有就是那时的他们官阶不够,或许还有其他内情,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这个就是虚惊一场了。
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四川方面根本没有上报这事,那问题就严重了。想干嘛,挑战中枢吗?这不得杀得人头滚滚。
以他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最不能的反而最有可能。以时间推算,魏忠贤当时已经卧病在床了,他也没有任何动机压下此事。
这件事传回乾清宫,小皇帝绝对要让新六卫入驻四川了,除非黄立极或者孙承宗站出来扛住,但这同样是严重的政治事件。
关键是,黄立极、孙承宗二人凭什么赔上前途和声誉帮四川这边擦屁股,说不定最先暴怒的人就是他们。
刘鸿训端起桌上酒杯,准备将酒一饮而尽,酒杯递到嘴边,脑袋都仰起来了,才发现,酒杯里已经空了。
他苦笑着将酒杯放回桌面,挥手招呼一旁的太监上酒。
“这个事,我看就不追究了吧,毕竟时间久远了。你们觉得呢?”
四个御史都觉得这件事关系重大,少司马这个决定非常明智,纷纷点头。
半醉半醒的杨文岳无所谓。
“随便,反正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大家其实都吃饱了,但王世德似乎对四川的河鲜又感兴趣了,他随意吐出鱼刺,非常粗鲁。
“嗯,你们怎么处理都行,不过佥军卫的报告要单独交给陛下的。这种小事,可能是天工院处理吧。你们小心被天工院收拾,他们一向狐假虎威的。杨参谋,我说的不是你。”
杨文岳哈哈大笑。
“怎么,你们佥军卫也对我们天工院有意见?你得罪我了,我回去要打个报告,要好好查查佥军卫的账目。”
王世德连忙举起酒杯。
“杨参谋,算末将说错话了。来,敬你一杯。”
刘鸿训看着王世德和杨文岳闹腾,一言不发,跟几个御史面面相觑。王世德的话揭露了一个残酷事实,这个事根本瞒不住,王世德不报,王之心也要报。
还有神出鬼没的**卫,他们必然也有人跟着调查团来到成都了。小皇帝的情报网,没有人再能一手遮天。
此时,宴会另一桌的将官中,有个佥军卫千户被人找,他起身来跟王世德告罪一声就出门了。刘鸿训看在眼里,更是面露苦色,便是在佥军卫,也不是王世德一人说了算的。
殿外走廊,崇王依靠着蟠龙柱,扬了扬手中那页文书。
“这是怎么回事?常延龄倒卖军粮?有实证吗?”
张至发今天调查的是银元的事,主要是在两家银行那边查账,这页文书是张伯鲸提供的,他在调查低阶官员和小吏。
张至发皱眉将文书接过来,仔细查看了一遍,一脸无奈。
“王爷在想什么?”
朱由樻闭上了双眼。
“怀远侯是与国同休的勋贵,陛下已经干掉了一个阳武侯,又将成国公削爵转移世系。再把怀远侯抓起来,你觉得合适吗?
孤真的想不通,皇勋集团的分红比我们亲王还要高,他常延龄费尽心力的就为了这不到一万银元,图个啥?
孤现在很困惑,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孤想听听张公的意见。”
张至发又将文书看了一遍。
“有些麻烦,可能这件事不是常侯干的。”
朱由樻一愣,有些激动,差点没站稳,毕竟他现在状态有些不好,三条腿都有些抽筋、隐痛。
“怎么说?”
张至发笑了。
“常侯不过是十多岁的孩子,他做不到这么老练。正如王爷所说,常侯犯不着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