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薪者,永堕伏尔加河底。”
而德米特里抽屉里的私人账本摊开着:上月工资两万八,但“红星”面包店的赊账条竟有十七张,最新一张写着“欠款:3120卢布”。伊万突然明白了——公务员的工资单是铁打的,可面包不会因此变便宜。当整个国家在通胀的冰面上滑向深渊,只有公务员的脚底被钉住了钉子。
当晚,伊万在伏尔加河畔的旧书摊淘到一本1998年的《喀山晚报》合订本。泛黄的纸页间,日丹诺夫的照片像块发霉的奶酪:瘦削的脸,镜片后是狂热的眼神。报道标题触目惊心:《日丹诺夫宣言:公务员薪资乃国本,降薪即叛国!》。内文引述他的话:“普通民众收入波动属市场调节,但公务员代表国家尊严!财政拨款即人民血汗——而人民是谁?正是我们公务员!” 伊万合上报纸时,指尖沾了层灰绿色的霉斑。他抬头,暮色中的伏尔加河上,一个穿绿制服的身影正站在桥栏上,朝他缓缓招手。
财政局的诡异开始蔓延。伊万发现,公务员的工资单有了“生命”:被撕碎会自动拼合;被火烧焦的边角会蠕动复原;甚至有人试图用碎纸机销毁旧单,结果机器吐出的纸屑拼成完整的数字。更可怕的是“隔离区”的出现——以财政局为中心,半径五百米内物价冻结在三年前:面包35卢布,牛奶28卢布。但跨出这个圈,价格立刻翻倍。市民们像朝圣般挤在边界线排队,财政局围墙外堆满烂菜叶和哭闹的孩子。一个穿破大衣的老妇人攥着空粮袋对伊万哭喊:“同志!我孙子高烧三天了,可医院说药价涨了五倍……你们公务员能买便宜药,行行好分我一粒吧!” 伊万想递出自己配额内的退烧药,却被同事一把拉回:“别犯傻!日丹诺夫的诅咒会传染!”
他开始失眠。每夜,日丹诺夫的幽灵准时现身。它不再无声,而是用伏尔加河底的淤泥声絮叨:“……财政拨款……纳税人的血汗……纳税人是谁?是我们!……共同富裕?哈!先富带后富?后富的该给先富的交税!……” 幽灵的绿火眼窝里,映出喀山城的幻象:公务员区灯火通明,孩子们在结冰的广场滑冰;而区外,失业工人点燃轮胎取暖,火光中他们的影子扭曲如鬼魅。伊万在幻象里看见索菲亚——女儿站在下诺夫哥罗德大学废弃的校门口,手里攥着无人问津的简历,雪花落在她单薄的肩膀上。他想冲过去,却被幽灵冰冷的手按住肩膀:“看清楚!特权即秩序!降薪?等于推倒多米诺骨牌!”
一天,财政局召开紧急会议。局长瓦西里·米哈伊洛维奇——一个像枯树桩般干瘦的老头——颤巍巍地宣布:“同志们,中央指示……考虑经济形势……公务员绩效工资……暂扣20%。”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吊灯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如冰雹砸下,人群尖叫躲避。伊万抬头,日丹诺夫的幽灵悬浮在灯架上,绿火眼窝死死盯着局长。瓦西里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改口:“……但!基础工资绝对不动!财政拨款神圣不可侵犯!” 幽灵满意地点头,身影淡去。散会后,伊万在洗手间撞见瓦西里正对着镜子呕吐,镜中映出他西装内袋露出的账单一角:私立医院,治疗费——127,000卢布。老头抹着嘴苦笑:“我老伴癌症……可绩效一扣,连止痛药都买不起了。讽刺啊,伊万……我们守护的‘铁饭碗’,盛的全是毒汤。”
伊万决定直面幽灵。他翻出日丹诺夫的旧档案:这个偏执狂部长在1998年金融危机时,曾秘密推动《公务员薪资保障法》,核心条款赫然写着:“薪资降幅不得高于CPI涨幅。” 而当时罗刹国通胀率35%,公务员实际工资却只降了5%。档案末页夹着张泛黄的便条,是日丹诺夫的亲笔:“若有人敢动公务员一卢布,我必化为河底幽灵,永镇贪狼之口!” 伊万浑身发冷——这诅咒竟以“保护公务员”为名,将整个系统拖入地狱。
他带着档案来到伏尔加河桥。寒风像刀子刮过脸颊,河水黑得发亮,仿佛凝固的石油。他高喊日丹诺夫的名字,声音被风撕碎。突然,桥栏上浮现出幽灵的轮廓,它的眼窝中燃烧着愈加旺盛的鬼火。
“你……想打破……诅咒?” 幽灵的声音像河底的碎骨摩擦。
“是的!” 伊万展开档案,“看看吧!您当年说‘公务员是特殊群体’,可现在呢?财政供养8000万人!普通家庭在还房贷、付学费,十年前存的百万卢布现在只值七十四万!您用‘国家尊严’当遮羞布,却让整个社会撕裂——公务员区外的人,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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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剧烈抖动,半边脸的河泥簌簌剥落:“……尊严……不可辱……降薪即动摇国本……”
“国本?” 伊万大笑,笑声在空旷河面回荡,“当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