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满赤着上身,白皙却精悍的肌肉线条下,左肩胛处缠绕的厚厚纱布依旧醒目,但已不见血渍渗出。
他的脸色虽有些失血后的苍白,双眸却亮得惊人,没有丝毫病危垂死的颓唐,反而如同打磨锋利的兵刃,积蓄着待发的力量。
他正凝神看着桌案上一幅巨大的雍北周边山川地势图,一旁,赫连良卿举着一盏油灯,默默为他照明。
“项瞻,项瞻!”
两人闻声,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项小满继续盯着地图,头也不回,待听到脚步声靠近,才淡淡地开口:“疯子,你是真的记吃不记打,闭门思过才解除几天,就不能沉稳一点?”
“我还想说说你呢!”张峰上前就扒拉了一下项小满,“你还不到二十岁,怎么一天天跟个耄耋老头似的?以前也不这样啊!”
“啧,你轻点,他的伤还没好利索呢!”赫连良卿嗔怒的拍了张峰一下。
张峰迎上赫连良卿的目光,讪讪地挠了挠脑袋,标志性的咧嘴一笑:“还有你这丫头,是不是太紧张他了,要是这点儿伤痛都受不了,以后还怎么打仗?”
“哦?”赫连良卿挑了挑眉,笑道,“怎么,这不是你蹲在墙角抹眼泪……”
“停停停!姑奶奶,我算怕了你了!”张峰连忙打断,在项小满戏谑的目光下,从怀里掏出一份羊皮卷,“废话少说,雍州最新情报,四日前,锁龙谷,四方混战。”
项小满眸中精光一闪,一把夺过那羊皮卷,快速看了起来。
内容正是张峰所说,详述了锁龙谷战况,武思惟和罗不辞天降神兵,将方令舟从绝境中救出,并与其合围了屠那延部。屠那延损兵折将,八万胡骑,溃退的不过五万,已经与曲来部合兵退往雍北。
“方令舟手下,已经不足两万兵马……”项小满轻声呢喃,看向已经坐在桌旁喝茶的张峰,“他们居然没有打起来?”
“什么?”张峰眨了眨眼。
项小满将羊皮卷交给赫连良卿,来到张峰身旁坐下,沉吟片刻,才说:“武思惟曾经和方令舟斗了这么久,麾下将士不知死了多少,就算因大义临时对外,可驱除了屠那延之后,应该会立即算旧账吧,为何非但没有,反而一起驻军了?”
“嗨,这有什么。”张峰不以为然,“屠那延虽败了,却没有伤到根本,保不齐哪天就会卷土重来,他们三个互相依仗,不是更加安心嘛!毕竟当初斗得再凶,也是各为其主,现在却不一样了。”
“是这样吗?”项小满像是问张峰,又像是自问,低着头,眉头紧锁。
张峰看他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兴趣探究他在想什么,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提出自己的要求:“诶,你先别操心这个,谢家兄弟已经带重甲铁骑过来了,接下来不是要打石嘴关吗,让我来当先锋吧!”
“没这个可能。”项小满断然否决,斜睨张峰,“疯子,我警告你,你少在这好了伤疤忘了疼,要是再敢违抗军令……”
说着话,故作剧烈咳嗽。
张峰一见,顿时跳了起来,连忙轻拍项小满的后背:“好好好,我听令就是了,你别激动!”
赫连良卿见项小满装得挺像那么回事,有些忍俊不禁,适时地轻咳一声,示意张峰回去坐着,而后将油灯放在两人之间的案几上。
“你啊,还是先改掉自己的毛病吧!”她站在项小满身后,警醒张峰,“先不说仗着自身武艺,总喜欢孤身犯险,光是动辄违抗军令,几条命够你送的?”
“行行行,我以后尽量……听令行事。”张峰难得没有反驳赫连良卿,只是对着项小满翻了个白眼,那“尽量”二字被他拖长了调子,显得分外勉强。
项小满没看他耍宝,以天色太晚,催促二人回房休息。
等二人离开,他则独自回到那张放着雍北山川地势图的桌案前,目光扫视北境的辽阔与苍莽,看了很久,手指缓缓划过山脊河川,最终重重地点在一个不起眼的标记上。
翌日,卯时正刻,晨曦微露。
县府中未被那场大火吞噬的一间偏厅,已经变成了临时的军议大厅,此时,诸将肃立,就连赫连良卿也应项小满之邀,参加了这次议事。
项小满重新换上了传承铠,脸色虽尚未完全恢复红润,但精神已如往常。
详细的情报无需赘述,锁龙谷的战况早已传遍军中,项小满直奔主题,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关隘。
“石嘴关,根据探报来看,守军仅有千余胡虏,他们长于奔袭劫掠,攻坚守城却是软肋,以我看来,土鸡瓦狗,我军若想攻克此关,易如反掌。”他的开场白带着强大的自信,瞬间提振了士气。
“不过,真正的威胁,在于此处。”话音陡然转沉,指尖也缓缓下移,停在邯城西北方的一点,“屠那延、曲来合流,十万弓骑,虎视雍北,此獠不除,我军夺关便是自缚手脚,授敌以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