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杰躺在宽大的、如同云朵般柔软的病床上,身上盖着轻薄却异常保暖的顶级鹅绒被。他的脸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近乎透明的苍白,薄薄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曾经清俊的轮廓被病痛和药物侵蚀得只剩下嶙峋的骨架。他闭着眼,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只有床头监护仪上平稳却略显缓慢的心跳曲线,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去。
司马茜坐在离床几步远的丝绒扶手椅里,身上是一件质地柔软、剪裁极佳的米白色羊绒衫,却衬得她愈发形销骨立。她没有看书,没有看手机,只是静静地、近乎呆滞地望着床上那个仿佛随时会化在空气里的丈夫。房间里暖风开得很足,她却觉得一股寒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只有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像某种倒计时的丧钟,敲打在人心上。
“咳……咳咳……”一阵压抑的、仿佛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闷咳突然打破了死寂。宇文杰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苍白的脸上迅速涌起病态的红潮,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司马茜像被针刺了一样猛地弹起,几步冲到床边,动作熟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麻木。她迅速拿起床头柜上温着的纯净水,用吸管小心地喂到他干裂的唇边。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抚着他瘦骨嶙峋的后背。
“慢点……杰,慢点……”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平静,听不出多少波澜。
宇文杰勉强喝了几口水,咳嗽稍缓,喘息却依旧粗重。他费力地睁开眼,那双曾经清亮如今却蒙着一层灰翳的眼睛,茫然地聚焦了一会儿,才落在司马茜脸上。他的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沉沉的暮气,仿佛灵魂早已游离在躯壳之外。
“茜……”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砂纸摩擦,“我……是不是……快死了?” 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次,语气从最初的恐惧到绝望,再到如今的……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司马茜拍抚他后背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节奏。她避开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目光落在洁白的被面上,声音依旧平稳:“别胡思乱想。医生说了,就是天气不好,有点反复。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就行。” 她的话语像背书一样流畅,却空洞得没有一丝温度。安慰的话,说了太多遍,早已失去了最初的效力。面对一个日复一日枯萎的生命,再多的言语也显得苍白无力。
宇文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只牵动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他不再说话,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点微弱的意识火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病房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监护仪冰冷的“嘀嘀”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绝望的安魂曲。
司马茜重新坐回扶手椅,身体陷进柔软的丝绒里,却感觉不到丝毫舒适。她看着宇文杰那张了无生气的脸,看着这间金碧辉煌的囚笼,一种巨大的、令人作呕的虚无感攫住了她。她想起东方燕在直播里撕心裂肺的控诉,想起南宫婉在社区里风风火火的身影,想起自己那个还在风雨飘摇中挣扎的“栖茜阁”……她们都在拼尽全力地活着,哪怕伤痕累累。而她呢?守着一个活死人,在一座镶金嵌玉的坟墓里,日复一日地腐朽。一股冰冷的绝望,像毒蛇一样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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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依旧是那间冰冷空旷的奢华病房。
空气里弥漫着比往日更凝重的气氛。主治医生,一位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的老教授,带着几位助手站在病床前,手里拿着厚厚一叠最新的检查报告。宇文老爷端坐在病房一角的单人沙发里,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双手交叠搭在红木手杖的顶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宇文夫人则坐在丈夫旁边,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惶恐,手里紧紧攥着一条真丝手帕。
司马茜依旧坐在她的扶手椅里,位置离病床更近了些。她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脸色比宇文杰好不了多少,苍白中透着疲惫,但眼神深处却有一簇极微弱的光在跳动——那是关于新药的渺茫希望。
老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声音低沉而凝重:“宇文先生,夫人,少奶奶。最新的ct扫描和血液分子检测结果出来了。”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宇文老爷脸上,“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之前的靶向药物组合,抑制效果正在快速衰减。癌细胞……出现了新的、更复杂的突变路径。”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人心上。宇文夫人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用手帕死死捂住了嘴。宇文老爷交叠的手微微收紧,手杖顶端的金属鹰首被他捏得指节泛白,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可怕的平静。
“教授,”司马茜的声音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