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
四千多块。
这就是公孙亮这趟数千公里长途奔波,日夜兼程,冒着风险,用他那“健康的身体”所能换回的、对这个家“最及时”的保障。
这四千多块,要填上车贷的八千二,要填上房贷的六千三,要付小哲的兴趣班,要付老家的药费,要维持柴米油盐……
杯水车薪!
而他付出的,是健康身体的巨大消耗,是长期分离的孤独,是路上无法预知的风险!换回的,仅仅是这维持家庭不瞬间崩塌的、微薄的、如同施舍般的“保障”!
南宫婉的手指停留在冰冷的Atm机按键上,久久没有动作。屏幕上那五千多的余额数字,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的讽刺和悲凉。这点钱,甚至不够前排那个吹嘘游艇的爸爸加一次游艇的油!不够那个谈论瑞士滑雪的妈妈买一件御寒的羽绒服!却要支撑起她和小哲全部的生活、健康、教育和未来!
她慢慢地、慢慢地抽出那张卡。卡片的边缘硌着她的掌心。她走出Atm隔间。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冰冷的雨丝,细细密密,沾衣欲湿。她没有伞,任凭冰冷的雨点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脖颈里。
她沿着湿漉漉的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里反复回响着:
李老师的话:“父亲角色的陪伴…共同成长…”
公孙亮电话里的声音:“婉儿…我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Atm机屏幕上的数字:“¥5,836.71”
还有那句像魔咒般缠绕着她的格言:“健康的身体是一切的保障…”
保障?
保障了这五千八百块的血汗钱。
保障了她像个真正的“寡妇”一样,独自在风雨中跋涉,独自抱着病儿求医,独自面对老师的质询和生活的千疮百孔。
保障了那个拥有健康身体的男人,如同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符号,活在她的债务清单里,活在她的手机汇款通知里,活在她和孩子需要时永远无法触及的远方。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压抑得让人窒息的城市天空,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在她心底最深处,清晰地响起:
“南宫婉,你这‘有男人的寡妇’,当得可真够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