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亮被赵刚拍着肩膀,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啥顶梁柱,就是有把子力气,能养家糊口,让婉儿和孩子少操点心就行。”他下意识地挺了挺宽阔的胸膛,仿佛那身结实的肌肉就是他最可靠的承诺。南宫婉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目光掠过公孙亮被生活磨砺得粗糙却写满真诚的侧脸,再看向他那双沾着些许洗不净油污痕迹的厚实手掌,心头涌起一股踏实的暖流。她轻轻“嗯”了一声,是对丈夫话语的肯定,也是对那句“健康是保障”格言最无声的践行。
宴会厅的气氛在酒精和怀旧的催化下渐渐升温。巨大的水晶吊灯将觥筹交错的景象折射得光怪陆离,香槟塔流淌着金色的瀑布,悠扬的爵士乐试图为重逢披上温情的纱幔。然而,这层浮华之下,暗流无声涌动。
东方燕像一朵盛放的玫瑰,被夏侯北殷勤地护在臂弯里,周旋于昔日的同学之间。夏侯北谈笑风生,妙语连珠,每一个恰到好处的眼神,每一次体贴的搀扶,都引得旁人艳羡的低语。东方燕享受着这份聚焦的荣光,指尖捻着高脚杯纤细的杯脚,仿佛捻着名为“浪漫”的权杖。当夏侯北在她耳边低语“今晚的你,让我想起十年前迎新晚会上的惊鸿一瞥”时,她心尖微颤,虚荣的蜜糖几乎要满溢出来。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颈间的珍珠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她的选择,她的格言,无懈可击。
然而,这蜜糖里终究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砂砾。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夏侯北接过一位妆容明艳的女同学递来的名片时,那修长的手指似乎在那涂着蔻丹的指尖上若有似无地停留了一瞬,他脸上的笑容也似乎比刚才对她说话时更添了几分玩味。一丝极细微的、冰凉的疑虑,如同细小的蛇,悄然滑过东方燕的心头。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挽着夏侯北胳膊的手,随即又立刻松开,换上更明媚的笑容,仿佛要用这笑容驱散那瞬间的不安。“模样第一,浪漫第一……”她在心底默念,像是给自己加固一道无形的屏障。
另一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窗内,司马茜的世界却像一座寂静的孤岛。宇文杰靠在柔软的沙发里,闭目养神,苍白的面容在暖色调的灯光下依旧显得缺乏生气。他面前的餐盘几乎未动,只象征性地放着一小片水果。司马茜坐在他身旁,姿态维持着优雅的疏离。她小口啜饮着杯中昂贵的红酒,目光空洞地掠过那些谈笑风生的面孔,掠过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寒暄。偶尔有相熟的女同学过来打招呼,目光扫过她一身名牌和宇文杰腕上的名表,语气里满是艳羡:“茜茜,还是你命好,看宇文先生多疼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享福就好!”
司马茜扯动嘴角,回以一个标准的微笑,那笑容如同橱窗里精致的假人模特,完美却毫无温度。“是啊,挺好的。”她轻声应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享福?这镶着金边的牢笼?她看着宇文杰放在膝盖上的手,那手指纤细苍白,指关节微微凸起,带着病态的脆弱。她想起家里恒温恒湿却空荡冰冷的大宅,想起婆婆例行公事般带着审视的电话,想起宇文杰药柜里那些密密麻麻、价格惊人的瓶瓶罐罐。宝马香车,锦衣玉食,可胸腔里那颗心,却像被浸在冰水里,感受不到一丝暖意。那句“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的格言,在此刻听来,竟带着一种尖锐的、自嘲般的讽刺。她微微侧头,避开女同学探究的目光,望向窗外流光溢彩的车河,那里有无数疾驰而过的宝马,不知里面坐着的人,是笑,还是在无声地流泪?
远离水晶灯核心区域的另一张圆桌旁,气氛相对松弛。南宫婉正专注地听着当年宿舍的老大姐王芳倒苦水。王芳脸色憔悴,语速飞快:“……你是不知道,我家那口子,就是个甩手掌柜!孩子上学接送、辅导作业、兴趣班,全是我!他呢?回来就往沙发上一瘫,抱着手机刷短视频,跟他说句话都嫌烦!这还不算,房贷压得喘不过气,他爸妈身体还不好,隔三差五要钱要跑医院……我这哪是过日子,简直是当牛做马!”
南宫婉安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眼神里是感同身受的理解。她递过去一张纸巾,温声道:“芳姐,慢慢说,都不容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身旁的公孙亮。他正被几个男同学围着,听他们大谈经济形势、股票基金。公孙亮听得有些吃力,黝黑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偶尔插一句:“是是,都不容易,我们开大车的,这两年行情也差,油价涨得凶,运费倒不怎么涨,车贷压得人够呛。”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那是常年与方向盘、扳手打交道留下的印记。他的话题始终围绕着“车贷”、“油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