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视频滑动,出现了一张狗叼着一百块钱的图片。
视频配音响起:【以前不明白,为什么小说里,有的角色获得了一些机缘,会冒出一堆人说这些机缘对那个角色无用,想要出资源交换。
但我现在明白了。
孩子,你嘴里叼了一百块钱,你用的明白吗?
给我吧,我用两根肉肠跟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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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区:
道友留步。
小友且慢。
狗狗无罪,怀币其罪。
小辈,放下此等机缘。
蝼蚁放下机缘!
此物与老夫有缘,小辈素素退去。
小友,贫道愿出三根肉肠。
我是邪修,钱是我的,狗肉也是我的。
这明显就是一个大造化,狗肉火锅加一顿酒。
邪修:拿了机缘,再炖一锅灵兽汤。
邪修被咬一口,没打狂犬疫苗死了。
小辈放下,老夫可保你安然离去。
普通缺德前辈:小友,此等机缘你无福消受,这半根火腿肠给你,此机缘吾就收下了。
正道前辈:小友,机缘我就收下了,吾会带你到吾的洞天福地,受到我的终生庇护,保你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一辈子。
邪修前辈:桀桀桀,真不错,上好的灵肉还有附带着大机缘。
魔修:卖到狗肉店,获得200元 。再让朋友去狗肉店要狗,说店家偷狗,获得店家500元赔偿及流浪狗一只。开直播分享救狗事迹, 获得流量,打赏N+。
你这不是魔修,你就是魔祖本魔。
清朝,乾隆末年。
江南。
天幕上那张叼着百元大钞的狗图,配上那辛辣的配音和评论区层出不穷的“道友留步”、“小辈放下机缘”,看得冯缇默捧腹大笑。
“说的是啊……一条狗叼着钱能干啥?它认得那是啥?能花明白吗?”
“后世人太阔绰了,还拿肉肠换?要我说,丢根骨头给它,把那钱哄下来,才是正经路子!”
想起自己那身还不清的阎王债,冯缇默又自嘲地补了一句:“不过这年头,骨头也金贵啊。”
周黍易听了,嘿嘿一笑,那笑容里满是市井的粗粝与洞悉世情的刻薄:“拉泡屎不就得了?横竖狗改不了吃屎嘛!”
周黍易语气里满是刻薄。
毕竟这世道,穷人的“机缘”,可不就是贵人眼里该用屎来换的东西?
“哈哈哈!”
冯缇默被他这粗鄙又精准的比喻逗得大笑,指着周黍易,“周大哥,真没想到你这念过书的人,嘴里也能蹦出这等腌臜话!”
周黍易也放声大笑,毫无文人的矜持:“念过书咋了?念书的人就不拉屎屙尿了?”
“别说念书的,就是紫禁城里头坐龙椅的乾隆老儿,他一样得蹲坑!”
“老了憋不住,还不是得人伺候着擦屁股!”
“精辟!太精辟了!”冯缇默笑得直拍大腿。
两人放肆的笑声在破败的街巷里回荡,笑着笑着,那笑声却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只剩下沉重的寂静。
冯缇默望着天幕上那条注定要被抢走机缘的狗,眼神黯淡下去,声音干涩:“周大哥……咱俩,像不像那狗?”
周黍易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绝望的清醒,他重重地“呸”了一口。
“不是像!咱们就是!”
天幕上的黄犬,圆滚滚、胖嘟嘟,而咱们……简直是被剥皮抽筋还要被笑肉柴的狗。
周黍易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字缝中挤出来的,“那些高门大户,仓廪堆得冒尖儿,可还嫌不够,恨不得榨干咱手里最后一枚铜板,连死人骨头缝里都要敲出二两油来!”
“咱大清朝的律法条文跟擦屁股纸一个价,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想那周朝,就有律法,借贷只准收本息,严禁利滚利!”
“历朝历代,虽屡禁不止,好歹面上还在做做样子。”
“咱大清,律法上也写得明明白白!可实际呢?”
“官商勾结!逼得农户倾家荡产,卖田卖地卖儿卖女,当了佃户,成了隐奴,可还是活不下去,只能再去借那阎王债,利滚利,利生利,几辈子都填不满那无底洞!”
“朝廷有法度?顶个屁用!”
“江南那些响当当的字号,背后不是内务府的爷,就是北京的王爷贝勒、朝中的重臣大员。”
“至于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哼,不是本地官老爷、土豪劣绅开的,就是地痞流氓霸着的。”
“这些人,哪一个是咱平头百姓惹得起的?”
冯缇默沉默了,周黍易的话像一把钝刀子,狠狠剜着他心头的旧伤疤。
他家,就是这样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