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灯笼的光早被风吹得昏沉,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轻颤,细碎声响混着远处断续的虫鸣。
梦菱停在回廊转角,那里曾摆着一架紫檀木摇椅。以往,她总爱坐在摇椅上,仰天看天上的星辰,手边总会有人给她递上茶水或水果,而如今摇椅还在,给她递水果的人却躺在灵堂里,没了生息。
廊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叶片间漏下的月光在青砖上织出斑驳的网。梦菱想起自己刚化形,总想到处看看周遭,那个一脸严肃的人就是在树下拦住了她,如今树还在,树下的人却没了身影。
风忽然紧了些,吹得她鬓角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带着一丝凉意。她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触到耳坠——那是七十多年前那个人送的新婚礼物,一对玉兰花耳坠,此刻玉质冰凉,思绪永远杂乱,说不清、道不明。
回廊尽头的月洞门投来一片清辉,梦菱望着那片光亮,忽然不敢再往前走。里面有人在等她,等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梦菱感觉有点心累。
廊下的灯将梦菱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她望着那扇梨木门,指节攥得发白,方才鼓足勇气迈出的脚,此刻又像灌了铅似的缩了回来。
第三次了,指尖刚触到微凉的门板,屋里隐约的低气压让她心里有些畏惧,也不知道她在畏惧什么,梦菱烦躁地在青石板上踱着步子,鞋子碾过几片被风卷来的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却压不住心口那团乱麻。
她想一鼓作气推门进去,可是想到璃玹可能说出口的话、可能面对的那控诉和不甘眼神,又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有些怂。
正想转身去其他地方躲躲,再想想应该对璃玹说的说辞,没想到刚迈步子,身后的木门就打开:“老婆,你这是打算去哪儿?你不是说回来好好说吗?怎么你这是打算跑路?”
“老公,我没打算跑路,我只是……”梦菱话还在嘴里没说完就被璃玹一把抱在怀里,直接进了房间,随着关上的房门,房间里一片沉默。
梦菱和璃玹相对而立,彼此沉默不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周围的空气异常凝重,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终于,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梦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一咬牙,打破了这可怕的平静。
“我要走了……离开这个世界。”她的声音轻得如同羽毛飘落,却又像重锤一般砸在璃玹的心上。
话音未落,璃玹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似乎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然后呢?”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带着张日山的灵魂一起走吗?”
尽管双眼通红,但璃玹并没有像梦菱预期的那样情绪失控,只是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梦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会让日山活过来,我并没有想带着他的灵魂离开。”
“呵……日山,叫得还挺顺口!”璃玹冷笑一声,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梦菱的眉头微微一皱,她知道璃玹对张日山一直心存芥蒂,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此刻会如此激动。
“我来这个世界是有任务的,你知道的。”梦菱一脸认真地解释道,“而且你也清楚,一旦我的任务完成,我就必须离开。你现在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梦菱,“我这个样子?我什么样子?我老婆都许别人下辈子了,我这样子怎么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梦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对,我许诺了,那又怎样?那是当时一闪而过的天机,这个世界的天道让我保住你,我只是顺应天意而已。
我离开这个世界前,我们是夫妻,可离开之后,谁又能知道我们之间的缘分呢?允诺日山下辈子也是天意。”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嘴唇微微颤抖着,“你……渣女!”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说完后,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你知道我来之前,这个世界什么样子吗?给你看看。”梦菱边说着,边缓缓地抬起手,手掌心朝上,然后轻轻地一翻。刹那间,一道微弱的光芒从他的掌心涌现出来,逐渐汇聚成一个小巧的球体。
这个小球通体有着莹白色的光晕,表面却布满了无数道细小的裂纹,仿佛它随时都可能破碎一般。
“这个世界的天道向我求助,它愿意以成为我的世界的附属世界为条件,请求我拯救这个世界,拯救你。我同意了,所以我来了,所以才有了这场‘天婚’。”梦菱的声音平静而又温和,就像是在讲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故事。
这一刻璃玹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梦菱手心中的莹白小球,以及眼前这个一身淡漠气质的女人。
“你任务完成了,你就一走了之?”璃玹的声音有些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