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太尉之言,老夫不敢苟同!
我淮西雄踞八座军州,披甲健儿数十万,岂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若指挥得法,运筹帷幄,莫说区区朱贵跳梁小丑。
便是朝廷那所谓的精锐尽出,吾等又有何惧?!”
他捻着长须,语带不屑。
“至于说的朝廷的西北军,不过是宿元景扯的虎皮罢了。
他们镇守西北,防范西夏,怎敢轻易出动?”
范全闻言,脸上血色上涌,寸步不让;
他跨前一步,双手作拱状,声音洪亮急切:
“军师此言差矣。
我淮西地广兵多,诚然不假。
然八州之地,东西南北何止千里?
兵士虽众,奈何摊薄各处,首尾难顾,如同握紧的拳头散成了十指!
若是放弃边界城池,强行收缩兵力于一二州府——试问区区弹丸之地,粮草赋税从何而来?
如何供养得起数十万张口与战马?
届时人困马乏,兵戈自乱,未战先衰矣!”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向群臣:
“以在下浅见;
当下最要紧的,是借我兵势尚雄,主动与朝廷议和。
求得一个体面的招安条件方为上策。
否则,若与朱贵狗贼拼个两败俱伤,那时再面对朝廷,我等手中筹码尽失。
岂不更遭其轻贱鱼肉,任其宰割?”
见两人各执一词,王庆捏捏眉心道:
“好了;
今日就到这里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议……”
“臣等恭送楚王……
群臣见此,只能齐齐一躬身。
等群臣退出大殿,李助眼珠子一转,快步追上要离开的段二。
“国舅爷请留步……”
段二回头看到是李助,赶紧一拱手道:
“原来是军师,不知军师有何见教?”
李助脸上带上淡淡哀愁,带着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抚须说道:
“国舅爷,我们日后,只怕……只怕难有今日这般意气风发,威风八面了啊!
你我辛辛苦苦辅助楚王,到头来竟然是一场空。
唉……
真是可悲可叹呐!”
李助说到这里,转头看向段二,痛心疾首的继续说道:
“国舅爷;
贫道闲云野鹤一个,到时候大不了去云游四方,四海为家。
可国舅爷就不一样了。
当初你们可是把整个段家堡都给押上了。
若是楚王答应了招安,那段家这么多年的心血岂不付之东流?”
李助的话如同蘸了盐水的鞭子,字字抽打在段二的心上。
段二只觉得一股炽热的血气“腾”地一下直冲顶门,整张脸瞬间涨成紫红色。
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急促,额角青筋暴起,一双牛眼中更是布满骇人的血丝。
“老子决不允许招安!
若是被朝廷招安了,还有屁的荣华富贵?
我这就去找楚王……”
“国舅且慢!”
李助早有预料,急忙伸手拉住几乎要暴走的段二。
他力道用得恰到好处,既显得阻止,又不伤体面。
他嘴向着范全离去的方向轻轻一努,眼神里闪烁着精明算计的光芒:
“楚王今日心绪烦乱,此刻再去言说,只怕徒增不快。
再说了,这最终的决定,又岂是你我或范全一人所能左右?
楚王心里的那杆秤……究竟偏向哪边呢?”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某种危险的暗示,
“如今这事儿,说穿了,还得看楚王是更信任你这个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大舅哥?
还是更相信……那个拐弯抹角的宗亲范全了!”
“直娘贼……”
段二使劲一甩胳膊,大步流星的向着范全追去……
“国舅爷千万不要冲动啊!
家业没了可以慢慢积攒,得罪人可就不好了……”
李助不劝还好一点,他这么一劝,段二的步伐更加坚定了。
“范全!
你这祸国殃民的狗东西,给老子站住!”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猛然炸响,惊得附近的官员脚步齐齐一顿。
紧接着,范全只觉得后衣领被一只粗壮如铁钳的大手狠狠揪住!
猝不及防之下,被拽得一个趔趄。
还不待他转身看清来人,一只裹着劲风的拳头已经带着难以想象的巨力,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右脸颊上。
“嘭……”
“啊呀!”
范全惨叫一声,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鼻子里一股腥热之味涌出,半边脸颊瞬间肿胀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