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转向床上的银兰,语气不容置疑:“银兰,你脸色太差,不必骑马奔波了。森特勒,一会儿你给统领拿些清淡的吃食,看着她吃下去。然后……” 他看向森特勒,“你亲自护送银兰统领,到我的马车上来。本王……在车上跟她谈谈。”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银兰瞬间变得紧张苍白的脸,又看向森特勒,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机会难得,好好把握。坐她旁边。”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般在森特勒耳边炸响!他猛地抬头看向顾远,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少主……少主这是……这是在给他创造机会?!让他能名正言顺地靠近银兰,甚至……坐在她身边?!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是!属下遵命!谢少主恩典!属下……属下这就去准备!”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去,脚步都带着风。
银兰躺在床上,听着顾远不容置疑的安排,尤其是听到“到我的马车上来”和“坐她旁边”时,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宿醉的头痛仍在肆虐,但更让她恐惧的是那即将被强行揭开的、血淋淋的过往。顾远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昨夜酒后失言失态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野立竹……封先生……还有那场大火……她知道,再也瞒不住了。那深埋心底、如同附骨之疽的秘密,终于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刻。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绝望和一丝认命般的平静,交织在她憔悴的脸上。
顾远看着银兰这副模样,心中叹息。他最后看了一眼被托娅、林秀儿围住、正红着脸接受姐姐们“指导”的方锦瑟,以及远处正笨拙地抱着儿子、一脸幸福的乞答孙乙涵,转身,牵着托娅的手,大步走向自己那辆宽敞舒适的马车。
阳光炽烈,车队开始缓缓移动。属于顾远的那辆特制马车,在众多车辆中显得格外平稳。车厢内,铺着厚厚的毛皮和软垫,舒适而私密。顾远和托娅坐在主位,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森特勒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如纸的银兰,出现在了马车旁。银兰已经换下了那身脏污的衣裙,勉强穿了一件干净的素色常服,但精神依旧萎靡,眼神躲闪,不敢直视顾远和托娅。
在森特勒的搀扶下,她艰难地登上马车。车厢内空间虽大,但坐三个人也略显局促。顾远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坐吧。”
银兰低着头,默默地在指定的位置坐下,身体绷得笔直,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透露出她内心的极度紧张。
森特勒站在车辕上,有些踌躇。顾远抬眼看他,语气平静:“你也上来。坐银兰统领旁边。” 这是命令,也是他之前承诺的“机会”。
森特勒心脏狂跳,深吸一口气,动作尽量轻柔地坐到了银兰身侧。他的身体离银兰只有半尺之遥,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残留的酒气和一丝淡淡的、属于她的清冷气息。这前所未有的近距离接触,让森特勒紧张得手心冒汗,但他挺直了脊背,像一尊守护神,默默地、坚定地守在银兰身边。
马车随着车队缓缓前行,轻微的摇晃着。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车轮碾压地面的辘辘声和外面传来的马蹄声、人声。
托娅看着对面憔悴不堪、浑身散发着绝望气息的银兰姐姐,心中那点醋意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浓浓的同情和担忧。她轻轻扯了扯顾远的袖子,示意他语气温和些。
顾远给了托娅一个安抚的眼神,目光重新落回低垂着头的银兰身上。他没有立刻逼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银兰的心头,越来越重。她能感觉到身边森特勒身上传来的、带着紧张却异常坚定的热意,也能感觉到对面顾远那洞悉一切的目光。逃避……已经不可能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但对银兰而言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肩膀开始微微颤抖。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砸落在她紧紧交握的手背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终于从她紧咬的唇齿间泄露出来。她猛地抬起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冲刷着她苍白憔悴的脸颊。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恐惧和深深的绝望。
她看着顾远,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声音嘶哑得如同泣血:
“顾……顾帅……我……我……” 她哽咽着,几乎无法成句,巨大的悲伤淹没了她。她猛地转向身边的森特勒,又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向顾远,最终,那积压了无数年的秘密和痛苦,冲破了最后一道堤防,化作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哭喊:
“我……我曾经超级荒唐!我……我不姓银!野立竹……野立竹是我曾经的情人!封……封先生……他!” 她泣不成声,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摇摇欲坠,“他们……他们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