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寤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仿佛在看路边的石子,声音平静得可怕:“自己放地上碍事,踩坏了活该。” 说完,径直走到委屈抽噎的巴塞身边,掏出自己的小手帕,笨拙却认真地替小家伙擦去眼泪,然后牵起他的手,声音温和了许多:“走,巴塞,我带你去看我的小马驹,不理他们。”
这截然不同的态度,如同冰火两重天。对晁家兄弟的冷酷、对巴塞和香儿的温柔体贴,在顾寤身上矛盾又统一地存在着。顾远看得分明,那“不小心”的一脚,角度、力道都精准得绝非意外!这孩子,在用一种极其隐蔽的方式报复!
晚上,顾寤的毡帐内。顾远没有点灯,父子俩在昏暗中相对而坐。
“寤儿,”顾远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今天晁大刀的木刀,是你故意踩断的,对不对?”
顾寤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没有否认,只是倔强地沉默着。
“为什么?”顾远追问,“他们逗弄巴塞是不对,但罪不至此。他们也是你的玩伴,是晁豪叔叔的儿子。爹爹教过你,兄弟之间,当以情义为先。”
“情义?”顾寤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与其年龄不符的尖锐和冰冷,“他们不配!他们欺负巴塞,欺负香儿妹妹!他们就是坏人!废物!只会躲在大人身后告状的小人!” 他越说越激动,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爹爹你知道吗?前天晁小刀偷偷跟晁豪叔叔告状,说我上次差点打伤他们,撺掇晁豪叔叔来跟爹爹说罚我!这种背后使坏的小人,就该教训!踩断他那破刀算轻的!”
顾远心中巨震!他没想到儿子心中积压的怨恨如此之深,更没想到他报复的理由如此“充分”——在他幼小的逻辑里,晁家兄弟欺负弱小(巴塞、香儿)在先,背后告状(试图借大人之手惩罚他)在后,已是十恶不赦的“敌人”!
“住口!”顾远压抑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他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晁小刀告状是顽劣,是欠管教!但你呢?你这是什么行为?蓄意破坏,背后伤人!这是君子所为吗?这是你作为兄长该有的气度吗?爹爹教你习武,是让你保护弱小,不是让你睚眦必报,欺凌同族兄弟!”
“我没有欺凌!”顾寤也激动地站起来,仰着小脸,毫不畏惧地迎上父亲严厉的目光,眼中闪烁着偏执的光,“爹爹你也说过,‘要想敌人不杀你,先要把他杀了!’ 爹爹你还说过,‘有仇不报非君子!’ 他们想害我受罚,就是我的敌人!我踩断他们的刀,让他们知道厉害,这怎么错了?我没有打他们,已经很重情义了!” 他振振有词,将顾远曾经在残酷战场上教导的生存法则,生搬硬套到了孩童间的龃龉上,扭曲得令人心惊。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瞬间攫住了顾远。看着儿子那副“我没错”、“我很有理”的执拗模样,看着他眼中那种近乎妖魔化的、对晁家兄弟的仇恨,顾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孩子,聪明绝顶,悟性奇高,却偏偏将这份才智用在了钻牛角尖、曲解道理上!他那偏执的“保护欲”和扭曲的“报复观”,像两条毒蛇,正在啃噬他幼小的心灵!
“冥顽不灵!”顾远怒喝一声,长久以来积压的忧虑、恐惧和此刻被顶撞的怒火彻底爆发!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冷静,一步上前,手猛地抓住顾寤的胳膊,将他狠狠拽了过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顾寤稚嫩的脸颊上!
顾寤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耳朵嗡嗡作响。他被打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暴怒的父亲,眼中第一次充满了巨大的委屈和……一丝受伤的恨意?但他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用那双倔强如狼崽子般的眼睛死死瞪着顾远,仿佛在说:你打吧!打死我我也不认错!
这眼神彻底激怒了顾远!他不再留手,一把将顾寤按趴在自己腿上,不顾他的挣扎哭喊,顾寤终于忍不住哭出声,但更多是愤怒和屈辱的嘶喊,扬起大手,对着他的屁股和大腿外侧,用上了三成力,狠狠地抽打下去!
“让你不认错!”
“让你曲解道理!”
“让你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
“让你不知兄弟情义!”
每一下都伴随着顾远压抑着痛苦的怒斥。他打得很重,顾寤的哭喊声从愤怒的嘶吼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哀嚎,小小的身体在他腿上剧烈地抽搐、挣扎,汗水、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原本挺括的小皮甲也被扯得歪斜。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但他依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哭喊着:“他们…欺负香儿…告状…害我…该死…我没错…爹爹…你不讲理…呜呜…”
儿子的控诉,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顾远被怒火蒙蔽的心。当顾寤的声音渐渐微弱,只剩下痛苦的呜咽和身体的抽搐时,顾远高高扬起的手,终于无力地停在了半空。
毡帐内,只剩下顾寤压抑的、痛苦的抽泣声,以及顾远粗重的喘息。
看着儿子红肿的脸颊、被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