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陵战士们别过脸去。金牧颤抖着摸出钱袋,却被老人推开。刘婶瞪大眼睛,像是终于认出了他们皮甲上的狼头图腾:"你...你们是顾大人的兵?"她干枯的手指猛地抓住金牧的腕甲,"顾大人呢?顾大人不管我们了吗?"
这个问题像尖刀般捅进金牧心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身后传来契丹人的呼喝,秃鲁带着人朝这边指指点点。
"走!"金牧猛地抽回手,狠踢马腹。队伍如疾风般冲过街道,把老人的哭喊抛在身后。转过街角时,他最后瞥见刘婶抱着死婴,慢慢走向一口冒着烟的水井...
南市粮仓前,契丹人正在装车。
金牧强迫自己专注于交接事宜。三十车精粮、十五箱兵甲、八车药材...这些物资将是他们在塞外立足的根本。但当他看见契丹人连学堂的书册都不放过时,终于忍不住拦住一个正撕书引火的骑兵:"这些带不走就留下!"
"留给那帮汉人做棺材本?"骑兵哈哈大笑,随手将《论语》残页抛向火堆。纸灰飞舞间,金牧看见巷子里趴着个穿儒衫的身影——那是城西私塾的张先生,此刻背上插着三支箭,却还死死护着身下的三个学童。
"报——!"探马疾驰而来,"西城门发现晋军斥候!"
契丹将领立刻吹响号角,掠夺者们纷纷上马。秃鲁临走前竟笑嘻嘻地拍拍金牧肩膀:"告诉左谷蠡王,合作愉快!"他扬鞭指向城中,"这些两脚羊我们带不走的,随你们处置!"
当最后一个契丹骑兵消失在烟尘中,金牧终于崩溃般跪倒在地。羽陵战士们沉默地散开,在废墟中搜寻幸存者,但很快就垂着头回来了——契丹人带走了所有青壮,剩下的不是尸体就是奄奄一息的老人孩子。
"总管!这有个活的!"
街角铁匠铺里,他们发现了满身是血的老铁匠。老人被长矛钉在砧板上,却奇迹般地还吊着口气。见金牧进来,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将军...我闺女..."
金牧看了看旁边熟悉的甲片,认出这是给赤磷卫打过铠甲的人。他刚要安慰,却见老人颤抖的手指向水缸。战士们掀开缸盖,里面蜷缩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怀里紧紧抱着柄小铁锤。
"我徒儿...带他走..."老铁匠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金牧的手,"老汉不怨...乱世...乱世啊..."话音未落,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已颓然垂下。
男孩不哭不闹,只是更紧地抱住那柄铁锤。
"带上他。"金牧轻声吩咐,又指了指张先生尸身旁的学童,"还有那几个,能走的都带上。"
"可族长说..."
"我说带上他们!"金牧突然暴喝,声如雷霆。战士们愕然抬头,却见他们的总管早已泪流满面。
次日:石洲城彻底沦为人间地狱。
契丹铁骑在城中肆意烧杀抢掠。女子凄厉的哭喊声,男子垂死的呻吟声,孩童惊恐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街道上尸骸枕藉,血流成河。黑烟从各处豪宅升起,昔日繁华的商铺被洗劫一空。
城东一处幸存的宅院内,范文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被契丹人砍伤的孩童,泪流满面。在他身旁,绿先生彭汤正带人救治伤者,眼中满是悲愤。
"顾远...顾远..."范文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其嚼碎吞下,"你为一己之私,引狼入室,害我石洲百姓至此!我范文发誓,此生必让你血债血偿!"
"范先生何必动怒?"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祝雍带着残部走进院子,脸上挂着虚伪的悲悯,"顾远此贼,人神共诛。如今石洲无主,正是我等挺身而出,拯救黎民之时。"
范文抬头,看着这个趁乱偷袭顾远的前顾远手下,眼中充满警惕:"祝雍,你究竟想要什么?"
"很简单。"祝雍展开铁扇,笑容阴鸷,"我要重建毒蛇教,以石洲为根基,庇护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范先生精通韬略,熟知山川地理,正是我教急需的人才。"
范文冷笑:"你想让我助你成为第二个顾远?"
"不。"祝雍摇头,声音激昂,"我要建立一个真正为百姓谋福的势力!不像顾远那般虚伪冷血!范先生请看——"他指向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