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低声对山宗吩咐道:“守住帐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山宗慎重的点点头,随后行礼退了出去。
很快,帐帘被掀开,亲兵带着三个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青衫文士打扮,身形瘦削,面容线条分明,眉毛修长,高高跳起,微微上扬,透露出一种果敢和自信。
即使在刀剑环伺之下,依旧步履从容,仿佛不是深入虎穴,而是闲庭信步。他身后两人显然是护卫,目光锐利,手按刀柄,警惕地扫视着帐内环境。
“阁下是?”山行章按刀而起,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来人。
青衫文士微微一笑,拱手一礼,姿态不卑不亢:“某李振,忝为大王麾下长史。久闻山将军威名,今日冒昧来访,唐突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李振!山行章心中剧震!他虽未见过此人,但早已听闻其名,知道此人是李倚身边首席谋士,智谋深远,极受信任。他竟然敢亲自潜入蒙阳的营帐来见自己?!
山行章脸色变幻,手依旧按在刀柄上,冷声道:“先生好大的胆子!如今两军交战,你身为敌军谋主,竟敢潜入本将军营中?就不怕某将你拿下,献与田公吗?”
李振闻言,非但不惧,反而轻笑出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军帐中显得格外清晰:“将军若要拿我,此刻某已是阶下之囚,又何必屏退左右,与我单独相见?”他目光坦然地看着山行章,“将军是聪明人,当知某此来,非为自投罗网,实是为将军指一条明路而来。”
山行章心中一凛,知道对方已然看穿自己的处境和心思。他沉默片刻,缓缓松开了按刀的手,沉声道:“明路?某倒是好奇,如今这局面,某还有何明路可走?”
李振向前一步,烛光映亮他睿智而诚恳的面容:“将军可知,如今你已身处悬崖之缘,退后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他不等山行章回答,便继续分析,语速平稳却极具穿透力:“宋行能刚愎自用,轻敌冒进,致有今日蒙阳之困。然,他是陈敬瑄亲信,至亲心腹。依陈敬瑄、田令孜二人秉性,此番大败,总要有人担责。将军以为,宋行能会如何向成都奏报?他会将罪责揽于自身,还是……寻一只替罪羔羊?”
山行章脸色更加苍白,嘴唇紧抿。
李振看在眼里,继续道:“即便将军能侥幸撤回成都,面对盛怒之下的陈敬瑄,面对宋行能的构陷诋毁,将军能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即便陈敬瑄一时不罪,猜忌之下,将军日后在西川,还有立足之地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重锤敲在山行章心上,让他无法呼吸。
“反之,”李振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更有力,“陈敬瑄、田令孜倒行逆施,对抗朝廷,已是天下共知!如今朝廷天兵南下,大王奉诏讨逆,节节胜利,彭州已克,蒙阳被围,成都也快成为孤城!覆灭只在旦夕之间!将军乃当世良将,何必为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殉葬?为两个注定身败名裂的逆贼陪葬?”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山行章:“大王求才若渴,宽厚仁德。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大王深知将军乃被迫从贼,其情可悯,其才可惜!故特遣某冒险前来,陈说利害。望将军能明辨时势,弃暗投明,助朝廷平定西川,则不仅可免杀身之祸,更可保全家族,将来封妻荫子,青史留名,岂不远胜于为逆贼陪葬,身死族灭为天下笑?”
李振的话语,如同精准的手术刀,一层层剥开了山行章所有的侥幸、恐惧和犹豫,将血淋淋的现实和最诱人的前景同时摆在了他的面前。
帐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油灯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山行章胸膛剧烈起伏,内心进行着天人交战。李振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山行章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挣扎后的疲惫,却多了一丝决断:“先生……所言,字字诛心,却句句在理。某……确已无路可走。”他苦笑一声,“陈敬瑄、田令孜,非人主也。宋行能,豺狼之性。某不愿与之俱焚。”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李振郑重抱拳:“承蒙大王不弃,先生冒险前来指点迷津。某……愿降!愿助大王平定西川,戴罪立功!”
李振大喜,立刻还礼:“将军深明大义,实乃西川百姓之福,朝廷之幸!大王得知,必欣慰不已!”
既已决定投降,山行章立刻变得主动起来。他请李振重新坐下,神色凝重道:“先生,某既已决意归顺,这蒙阳的宋行能,便是我等送予大王的礼物!只是宋行能麾下仍有不少死忠,强行起事,恐伤亡巨大,且难竟全功。”
李振点头:“将军可有妙计?”
山行章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如今彭州粮道已断,军中存粮每日减少些分量,勉强还可支撑五、六日。而从成都方向来的粮队,按惯例,也还需要五六日方能抵达。如今军心本就惶惶,流言四起。只需派人暗中在宋行能各营散播消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