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那块肥肉,他杨复恭也早就想安插自己的人手了!李倚一旦进入西川,以其宗室身份和强悍军力,还有他杨复恭什么事?更可怕的是,凤翔加上西川…这个李倚的势力将膨胀到何等地步?
所以还未等昭宗让他开口,杨复恭尖利的声音便已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反对:“圣上!万万不可轻信!”他指着奏疏,“睦王此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奏疏所言‘无私念’、‘土地归朝廷’,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漂亮话!
他刚得凤翔,立足未稳便急欲图谋西川,其心可诛!圣上细想,若使其大军入川,击败陈敬瑄之后,他还会乖乖退出来吗?届时凤翔、西川皆入其手,雄踞西北,剑指关中!此乃养虎为患,比之陈敬瑄、田令孜之患更甚十倍!”
“至于所谓‘制约王建’,更是无稽之谈!王建虽非纯臣,且是田令孜义子,但其也上疏认罪,表明与陈田二人决裂,更何况伐蜀之心急切,正可为我所用。
朝廷只需严旨督促王建、顾彦朗,并选派得力监军,足矣!何须再引入睦王这头猛虎?再者若说地利,山南西道距离西川更近,由杨守亮就近出兵更加方便。
请圣上明鉴,切莫被其宗室身份和花言巧语所惑!臣坚决反对睦王出兵!”
李晔沉默着。杜让能的稳重分析,孔纬的忠义激昂,杨复恭的尖锐警告,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再次拿起那份奏疏,目光落在“臣李倚,不胜激切待命之至!”和“宗室亲王”的落款上。李倚那遒劲的签名,“宗室亲王”四个字,显得格外清晰。
他想起了田令孜的跋扈,想起了诸藩镇蛮横,更想起了自己身为天子却处处受制的屈辱。环顾这几位重臣,杜让能、孔纬或许忠心,但手中无兵;张濬心思难测;杨复恭更是包藏祸心!
唯有这奏疏的主人,流淌着和他一样的血,掌握着能粉碎逆贼的力量,并且…至少在表面上,向他递出了“忠诚”的投名状。
环顾这满殿重臣,真正能让他感到一丝血脉相连的安全感的,似乎只有奏疏上那个名字——李倚。
尽管他知道,李倚也可能有自己的野心,但在这一刻,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需要这份力量,需要这个宗室亲王来证明朝廷的威严依然有人维护,需要他来制衡杨复恭,更需要他来宣泄自己对田令孜的刻骨仇恨!
一股强烈的情绪在昭宗心中翻涌,那是一种夹杂着孤注一掷和对“血脉相连”的深切渴望的情绪。这种情绪如汹涌的波涛一般,猛地压倒了他心中所有的疑虑。
他深知,使用这把刀可能会带来风险,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昭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他的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一种混合着孤注一掷和血脉认同的决绝所取代。
他将奏疏重重拍在御案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了!诸卿之意,朕已明了。”
他目光扫过杨复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最终落在杜让能和孔纬身上:“睦王李倚,乃朕之亲弟,李唐宗室柱石!
其忠君体国之心,天日可鉴!其所陈唇亡齿寒之患、制约王建之虑,皆老成谋国之言!其愿自备粮饷,为朝廷前驱,更是难得之忠义!”
“朕意已决!”昭宗提高了声音,“准睦王李倚所奏!命其即刻整军,自凤翔择路南下,协同讨伐西川逆贼陈敬瑄、田令孜!务必与王建、顾彦朗等部戮力同心,共诛国贼!待克复西川之日,朕自有重赏!”
“圣上!”杨复恭脸色剧变,还想再谏。
“不必多言!”昭宗断然挥手,语气斩钉截铁,“拟旨!封韦昭度为西川行营招讨使,睦王李倚为西川行营招讨副使,令其受…受朝廷所命都统节制,克期进兵!”
“圣上三思啊!” 杨复恭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杨复恭!” 昭宗厉声喝止,眼中寒光一闪,“军国大事,朕自有决断!”
“另封杨守亮为行军司马,同时划出邛、蜀(四川崇州市)、黎(四川汉源县)、雅(四川雅安市)四州,设永平镇,命王建为永平节度使,充任行营诸军都指挥使,东川顾彦朗为行营诸军都指挥副使!务求速战速决!待西川平定,朕必论功行赏!”
原本心中还存有不甘的杨复恭,在听到昭宗接下来的话语后,突然间恍然大悟。
昭宗虽然表面上答应了李倚的上奏,但实际上却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他不仅让杨守亮一同出兵,还特意划出西川四州另设永平战区,这一系列举动无疑透露出他对睦王的忌惮。
显然,昭宗的目的并非仅仅是收服西川那么简单。他希望通过让自己、王建以及睦王在西川相互制衡,从而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这样一来,各方势力都能受到一定程度的牵制,不至于一家独大。
年纪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