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场奠定改革方略的堂议也过去一个多月了,在李倚的雷霆手段下,新政的齿轮在蝉鸣声中飞速转动。
而王承恩带来的那份来自遥远南方的礼物——占城稻种,正悄然在岐陇大地上扎根生长,与新政一同搅动着各方的命运。
王府幕府张贴的招贤告示,在炎炎暑热中显得越发醒目。各县简陋的学舍里,寒士们不顾酷热,埋头苦读。他们汗流浃背,却顾不上摇扇驱蚊,一心扑在书案上,奋笔疾书。
在歧州普润县,孙文更是不顾酷暑,每日步行至县郊新辟的占城稻试种田。他仔细观察稻苗的生长情况,认真记录每一个细节,将自己的心得融入到关于水利疏浚的策论之中。
凤翔府的陈瑜,此刻正身处一间闷热异常的斗室之中。这间屋子不仅狭小,而且通风极差,使得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然而,陈瑜却全然不顾这些恶劣的环境,他正全神贯注地对着桌上的纸张挥汗如雨,反复演算着张潜度支司新颁布的税赋核算范例。
在斗室之外,投牒处的景象则与屋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烈日炎炎之下,士子们顶着酷热的阳光,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他们的汗水早已浸透了身上的粗布衣衫,但他们的眼中却闪烁着比阳光更为耀眼的光芒。
这些士子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的是为了求取功名,有的则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才华。尽管天气炎热,但他们心中的热情却丝毫不减。
与此同时,王府吏房内也是一片繁忙的景象。这里堆积如山的自荐文牒,成为了这个炎炎夏日里最为清凉的希望之源。每一份文牒都代表着一个士子的梦想和抱负,而这些文牒也将成为他们进入仕途的敲门砖。
在这些文牒中,有几份特别引人注目。那是新录用的几位寒门推官和参军事的自荐文牒。虽然他们年轻且位卑,但他们身上所穿着的王府特赐的薄绸青衫,却在那些旧吏的眼中带着灼人的分量。
这些寒门子弟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和努力,终于得到了王府的认可,迈出了他们人生中重要的一步。
而在陇州,新任刺史郑元正忙碌地陪同王府观察使巡视境内的几处占城稻试种点。尽管他的官袍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但他的精神却异常亢奋。
因为他刚刚看到了那稻禾的长势,实在是喜人至极。如果这占城稻真如睦王所言,能够“一年两熟,耐旱丰产”,那么这无疑将成为他考课“农桑水利”项上最大的政绩!
他正心急如焚地督促着各县官员,务必全力配合王府的田亩核查工作。同时,他还紧急调拨了官仓中的存粮,以确保那些参与试种的农家们能够有足够的口粮。
然而,在汧阳县,那位平庸无能的张县令却在这炎炎夏日中心如寒冰。王府观察使带来的考课新则,就如同一张无形的烙铁,让他感到无比的焦虑和恐惧。
张县令望着窗外那片蔫蔫的官田禾苗,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绝望。相比之下,王府所推广的占城稻却长得郁郁葱葱,一片生机盎然。这鲜明的对比,让他对自己的前途感到一片灰暗。
与此同时,度支司新派驻的那些年轻“干员”们,正身着王府统一配发的透气葛衣,在闷热的库房和税所里忙碌地查核着账册。尽管天气炎热,他们的额头却不断有汗珠滴落,浸湿了那崭新的账页。
而原有的胥吏们则穿着厚重的旧式皂服,被热浪折磨得头晕眼花。面对这些新规新账以及那些精力充沛、油盐不进的“王府新人”,他们往日通过“潜规则”所获得的那一点点清凉,此刻也早已荡然无存。
茶摊的树荫下,抱怨声此起彼伏,只是当他们想起被斩首的钱先生以及那些被流放的同僚,还有近日两个因贪墨盐税而被张潜下令当街杖责、剥去皂衣的旧吏惨状时,大多数人都只能强忍着酷热与憋闷,笨拙地学习着新规矩。
尽管效率低下,但他们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使绊子了。
与此同时,凤翔尹张全义主持的田亩精核工作正在顶着烈日进行。
张氏家主坐在水榭中,虽然有婢女在一旁不停地为他打扇,但他的心中仍然烦躁不安。
就在这时,庄头匆匆赶来禀报:“郎主,不好了!王府派来的那个年轻吏员,带着几个算学精通的幕府士子,正在田头用新式的丈量工具复核田亩呢!连田埂沟渠都算得清清楚楚,一点都不放过啊!”
张氏家主听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心里很清楚,这样一来,自家隐匿田产的风险可就大大增加了。他看着自家那一大片因缺水而长势不佳的粟田,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焦虑和无奈。
更让他心烦的是,他还听说王府在官田和部分自愿农户中试种的占城稻,不仅耐旱,而且产量极高。相比之下,自家的粟田显得如此不堪。想到这里,张氏家主的心情愈发沉重,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一系列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