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的内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声音带着无尽的惊恐:
“大家!祸事了!祸事了!吉王和威王…突…突染沉疴!御医…御医说…是忧思惊惧过度,心脉受损,已…已呕血数次!性命…性命垂危啊!宫中都…都在传…说…说…”
内侍抖得如同筛糠,后面的话不敢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李晔心头!
李晔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但仅仅一瞬间又涨的通红,紧握着玉玺、充满力量的手狠狠的砸在了御案上。
“哐当”一声,发出沉闷而惊心的巨响!那份任命张濬为相的、墨迹未干的圣旨,被震得飘落在地。
房间内一片死寂。李晔僵立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仿佛被冻结。
杨复恭那张阴鸷的脸,吉王李保、威王李侃的面容,在他眼前交替闪现。
那无声的威胁,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恐惧!
玉玺坠落的闷响如同丧钟,狠狠砸在浴堂殿死寂的空气里。
那份墨迹淋漓、任命张濬为相的圣旨,像一片被劲风撕扯的枯叶,无力地飘落在冰冷金砖上。
李晔没有瘫软,他像一头被陷阱刺伤的幼虎,猛地挺直了脊背!年轻的脸庞上,惊恐只停留了一瞬,便被更汹涌、更狂暴的怒火彻底吞噬!
“混账!老阉狗!安敢如此!” 一声暴怒的嘶吼从李晔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带着血沫般的腥气!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地上跪伏的内侍,仿佛要透过他看到深宫中那张阴鸷无须的脸。吉王李保!威王李侃!突染沉疴!呕血!性命垂危!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帝王尊严上!这不是病!这是杨复恭用他两个皇兄的“命”在扇他的耳光!在告诉他:你的龙椅,我想给谁就给谁!
一股混杂着惊悸与被彻底羞辱的狂怒火焰,在他胸中轰然炸开!恐惧?有!但那瞬间就被更强烈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愤怒所覆盖!他李晔是太宗子孙!是这大唐天子!岂能容一阉竖如此玩弄股掌?!
“滚出去!” 李晔一脚踹翻御案旁的鎏金香炉,炉灰四溅!他像一头困兽在暖阁内急速踱步,龙袍的下摆带起凛冽的风,每一步都踏着无边的怒火。
他猛地瞥见地上那份尚未加盖玉玺的圣旨——任命张濬为相的圣旨!一股冰冷的后怕瞬间攫住了他!幸好!幸好玉玺落地!幸好旨意未发!若此旨发出,杨复恭的反击恐怕就不是“病危”的警告,而是…直接废立了!
这念头让他背脊瞬间渗出冷汗,但旋即又被更深的屈辱和愤怒取代。他猛地停下脚步,胸膛剧烈起伏,对着殿外厉声咆哮,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
“传!给朕立刻传杜让能、孔纬、张濬!立刻!马上!滚进来见朕!”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几乎在咆哮声落下的同时响起。杜让能、孔纬、张濬三人几乎是冲进了房间。
眼前景象令他们心头剧震:翻倒的香炉,散落的灰烬,飘落的圣旨,滚落的玉玺,以及御案后那个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浑身散发着骇人怒焰的年轻天子。
“圣上!” 杜让能率先躬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孔纬目光扫过一切,脸上瞬间布满寒霜,无须多问,他已猜到八九分。
张濬最后一个进来,目光飞快掠过地上的圣旨和玉玺,又迅速扫过天子那择人而噬般的怒火,浑浊的眼珠深处闪过一丝精光,随即换上了一副沉痛悲愤的神情。
内侍哆哆嗦嗦地将吉王、威王“病危”的消息复述一遍。
话音未落,孔纬已须发戟张,一步踏前,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逆贼!杨复恭!此乃废立之先声!其心可诛!圣上,此獠已露獠牙,断不可再容!臣请圣上即刻下诏,以谋逆大罪收捕此贼!
臣孔纬虽文弱之身,但也愿亲率府中家将死士,拼却此身,也要为圣上除此巨奸!纵使血溅五步,亦在所不惜!” 他刚烈如火,眼中只有除奸的决绝,仿佛下一刻就要提剑冲出去。
“孔相!匹夫之勇!” 杜让能厉声打断,声音沉稳却带着千钧之力,“杨贼手握神策军数万,宫禁皆为其爪牙!
吉王、威王更在其掌控之中,如同人质!此刻硬拼,非但不能除贼,反会激其狗急跳墙,危及圣上及两位亲王性命!此非忠君,实乃陷君于险地!” 他目光如电,直刺孔纬,又转向怒火中烧的李晔,深深一揖:
“圣上!愤怒于事无补!杨复恭此举,意在恫吓,逼圣上收回成命,尤其是…复用张相之命!”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份圣旨,“圣上当务之急,非是硬撼,而是化解此危局,保全自身与两位亲王!示敌以弱,非是屈服,乃是…蓄力!”
两位亲王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