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还是不说话。大龙站起身来,背着手在饭厅里转悠,但是两眼始终没有离开过水仙和二夫人。二夫人已经把脸埋在两只手之间,趴在双膝上,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水仙的眼光跟着大龙在屋里转。大龙转了一阵子,也许是觉得无聊或者心理不宁静,就停了下来,又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说话?你们要再不说话我走了。”
说着话,就往门口走,但眼光却依然在水仙和二夫人身上。他看到二夫人抬了抬头,接着又趴下了。水仙一直盯着他,这时候水仙才说:“你让我们说话,我们说什么?你让我们说什么?这些日子,你天天回来,要么拉着长脸,要么唉声叹气,我们谁说上一句话,你要么不高兴,要么就训人,甚至还骂人,还威胁要动手打我们,我们何必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呢?我们不说话,你嫌我们不说话;我们说话,你说我们不会说,你也不高兴,你到底是为什么?你应该给我们说一下吧?你也不看一看,人家那个谢小强,年龄还比你大,跟在你的屁股上一天到晚被你训的那样,那一天在咱们家,你当着我们两个的面,还有老管家和仆人的面,你就抬脚要踹人家,就算人家是你的个警卫,人家也是个人呀,是个活生生的人,你也不该那样吧?说实话,官人,我知道你在外头不容易。可你也不该把俺们当你的出气筒吧?我知道我自己没啥资格跟你说这些话,我不能让你圆梦,让你过上你想过的日子,这是我的罪过,可我也不愿意,我也不知道啊,你如果觉得我是个累赘那你就说话,我不会当这个累赘的,我可以走,回我的老家去,我也可以到天上去,天堂里会有我的一个地方,因为我到现在为止我没有做过孽,没有做过坏事,我只是天生不足。你说今天晚上你要把妹妹叫回来,你要喝个一醉方休,你喝一醉方休干啥呢?你是不是想喝了酒借酒发疯收拾我们呀?你要那样的话,我们不陪你吃这个饭了,我们也不会陪你喝酒。妹妹咱们走吧,让官人和他妹妹,还有他的警卫一块喝酒吧,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反正人家是梁山的将军,咱是什么呀?拖油瓶啊,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用人家的,还得要看人家的眼色,受人家的气,天经地义,是吧妹妹?”
只见二夫人重重的点了点头,又直起腰来,抬起头用手去揉眼。大龙看到二夫人的眼里汪着泪花,却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水仙说了这么一阵子,大龙一句话也没有还口。听水仙说着,他的心里也在渐渐的刮起了风,再往后就掀起了波澜。水仙虽然语气听起来平和,可这平和的下面却是满腹的怨气。大龙心里的风力在加大,难道是我做的过分了吗?我这些年一直对不起人家吗?从打回到梁山,特别是在从武安回梁山的路上,自己的亲娘上吊自杀后,他的心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真正的畅快起来。而来到梁山之后,一桩一桩的事,尤其是那一百单八将的排名,深深的刺痛了他。而老爹一次一次对他的训斥和教育,也令他倍感苦闷和烦恼。他从记事儿的时候就没有见过亲娘,后来见到了亲娘却是在青崖寨。原本想着自己有了本事,能孝敬亲娘,给亲娘一个好的回报,让亲娘在晚年能过上幸福的平安的安逸的生活,可哪想到,娘却早早的就走了。这也成了他心上的一个大疙瘩,一个大包袱,一个深深的痛;心里天天坠着一块大石头,也像有一根刺,天天在扎着一样。再看看宋江的态度,看看来到梁山之后他遭遇的这一切,他心里就更加难受。也正因此,他的心绪越来越坏,这种坏心绪没地方消解,就只能回家发泄。现在经水仙这么一说,他的心渐渐的静下来了。他似乎明白了许多许多。
他用手扶着左胸,他觉得这里很热,也很辣,还有点儿像针扎一样的痛感。是啊,这一段时间,他对水仙和二夫人态度一直是这样,天天凶巴巴的,想来自己也真的对不起人家。水仙会说话,也能说得出来,才能把心里的话说给他听啊。可二夫人,也许是赌气,也许就是不愿说或者就是不会说,总之人家就是不说,你能知道人家想什么?大龙自己问自己。当然他觉得水仙说的那些话,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二夫人。这么一想,大龙心里渐渐觉得开始平复下来了。
他觉得自己在对待两个太太的问题上做的确实过分,自己跟老爹的事儿,自己在梁山上的事儿,所有的一切都跟这两个女子毫无关系。要说有关系,那也就是水仙没有那方面的功能,而二夫人至今没有任何动静,二夫人也许是自卑,也许是自责,总之这一年多,尤其是宋江那次在家里吃饭时说让他们早早给宋家添个后代之后,二夫人的心上也像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不免也常常多愁善感。当然她天生的乐天派,或者说天生爱忘事,经常把大龙对他的那些不友好动作和语言给忘掉,相反是把笑脸和玩笑送给大龙。
此时,大龙不由自主的抬起眼来看看两人,爹要抱孙子的话,又在耳畔响了起来。对于这事,大龙对二夫人还真是心里有点儿模模糊糊的抱怨,他觉得自己够努力,几乎天天晚上干那事,情绪好的时候几乎整夜地奋斗,就想着快快造出个孩子来,可就是二夫人,白喝他的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