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里是苏小满的意识世界。
但早已不是记忆中的山河故土。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荒原。天空悬挂着三轮扭曲的月亮：一轮金黄破碎，洒下锈色光芒；一轮猩红滴血，不断流淌；最后一轮纯黑，中央镶嵌着一枚缓缓旋转的紫色竖瞳。
大地干裂，遍布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底翻滚着沸腾的黑雾。远处，一座由白骨堆砌的高塔直插云霄，塔顶绑缚着一具少年躯体??正是苏小满本人。他双目紧闭，四肢被三条锁链贯穿：一条由熔岩铸就，烙印着焚狱图腾；一条缠绕蛛网，闪烁诡谲绿光；最后一条，则是纯粹的阴影，源头消失在虚空尽头。
而在他脚下，无数个缩小版的“苏小满”正在重复死亡。
有的被魔神踩碎头颅；有的被影蛛分食内脏；有的在烈火中焚烧成灰；还有的跪地痛哭，任由亲人一个个在他面前化为枯骨……
这是他的记忆，也是他的梦魇。
每一个片段，都在被某种力量反复咀嚼、重塑、注入恶意。
“欢迎来到‘自我坟场’。”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灵眸转身，只见一名老者缓步走来。他身穿褪色的药王谷外门长袍，面容慈祥，正是当年教导苏小满辨识草药的启蒙恩师??陈伯。可她一眼便看出破绽??此人影子不动，且左耳缺了一小块，而真正的陈伯，缺失的是右耳。
“你是假的。”她冷冷道。
“真假又有何分别？”“陈伯”微笑，“在这里，一切皆由心生。你看到的是真相，还是你愿意相信的幻象？”
话音未落，四周景象骤变。
她站在一座村庄中央，火光冲天。村民举着火把，围住一个小男孩，怒骂他是“灾星”。那孩子蜷缩在地，满脸泪痕，背上赫然有一块胎记??形状如同魔神印记。
“是他带来的瘟疫！”
“烧死他！不然全村都要遭殃！”
“看看他的眼睛！那不是人该有的眼神！”
人群中，甚至有药王谷弟子的身影，手持毒针，冷冷注视。
“这不是真的……”灵眸摇头，“小满从未经历过这些……”
“可他以为自己经历过。”老者叹息，“恐惧会编造记忆，孤独会孕育谎言。当他一次次被排斥、被误解、被当作异类时，他的潜意识就开始相信??也许，我真的就是那个带来灾祸的人。”
灵眸怔住。
她忽然明白为何毁灭螺旋能如此轻易融合魔神残力??因为苏小满内心深处，早就有了一道裂缝。
“你们……一直在放大他的怀疑。”她颤声道。
“我们只是……唤醒了早已存在的种子。”老者身影开始融化，“现在，请你也成为其中一颗吧。”
地面裂开，无数只苍白手臂伸出，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入深渊。
就在意识即将湮灭之际，一道微弱的声音穿透重重迷雾：
“……别……信……我……”
这一次，她听清了。
不是警告他人。
而是他在求救。
求她，不要相信那个已经被污染、被篡改、被塑造成“灾星”的自己。
真正的苏小满，还被困在高塔之上，被三重枷锁禁锢，意识濒临溃散。但他仍在抵抗，仍在试图传递信息，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无人听见。
灵眸猛地睁开双眼，浑身冷汗淋漓。
她站起身，抹去嘴角血迹，望向战场中央那具正在被阴影吞噬的躯体。
“我知道你在哪了。”她轻声道，“现在，轮到我来拉你一把。”
她取出一枚玉瓶，拔开封塞，饮下其中猩红液体??那是药王谷历代长老自愿献祭后凝练的“血魂露”，服之可短暂激发灵魂潜能，代价是折损三十年寿元。
随即，她双手结印，口中诵念古老咒言：
> “以吾之血，通彼之影；
> 以吾之魂，渡尔之渊；
> 不问正邪，不论因果，
> 今日我愿为汝执灯，照见本心！”
话音落下，她整个人燃烧起来。
不是肉体，而是灵魂。
一道金色光焰自她天灵盖冲出，化作一盏古朴油灯，灯芯乃是一缕纯净乙木灵力，灯油则是她毕生修为所凝。
此灯名为“照心”。
传说中，唯有真正理解“共情”之人，方可点燃。
灯光洒落，笼罩苏小满的身躯。
刹那间，异变陡生！
那根自他胸口探出的触须剧烈抽搐，仿佛遭受重创，竟主动缩回体内。同时，他眉心竖瞳疯狂眨动，似在挣扎对抗某种控制。
“她在做什么？！”灰袍女子在北境地宫中猛然抬头，手中玉符寸寸龟裂，“怎么可能……有人能触及被封印的意识海？！”
她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