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袍身影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咒言，在地底空间中回响。

    他没有再出手。

    他只是用那双宛如鬼火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苏辰，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欣赏猎物在落入陷阱前，那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你的弱点，就是你的情感。”

    这句话，穿透了层层岩壁，也穿透了时空的阻隔，带着法则的冰冷，重重地压在了山门之外，那片血腥的战场之上。

    ……

    战场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被抽离了。

    冷月寒的身躯，抑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那股从地底深处弥漫开来的、寂寥而恐怖的气息，让她如坠冰窟。她手中那柄嗡鸣不止的长剑，光华都黯淡了下去。

    她知道，苏辰在下面。

    她也知道，他正在面对着什么。

    “守住！结阵！星月流光阵！”

    身边，一位断了手臂的长老，正声嘶力竭地嘶吼着，试图将已经濒临崩溃的防线，重新凝聚起来。

    可是，太晚了。

    玄天道宗的攻势，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残忍笑意。

    噗嗤。

    一名年轻的内门弟子，胸口被一柄魔枪洞穿，他脸上那惊愕的表情，永远地凝固了。他倒下的时候，眼睛还望着冷月寒的方向，嘴唇翕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又一个。

    冷月寒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了。

    体内的守灵圣力，早已干涸见底，全凭着一股意志在支撑。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可这一切，都比不上她眼睁睁看着同门一个接一个倒下时，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想起了苏辰。

    想起了他在外门测试时，那倔强的身姿。想起了他在秘境中，背靠着背，将她护在身后的沉稳。想起了他离开宗门前，那份郑重的承诺。

    更想起了他归来时，那句“大师姐，我回来了”。

    如果……

    如果星月宗没了。

    如果她也倒在了这里。

    他回来，还有什么意义？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玄袍身影那句“你的弱点，就是你的情感”，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心中所有的迷惘和绝望。

    是啊。

    他是我的软肋。

    可我，又何尝不是他的牵挂。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底深处，破土而出，并且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势头，瞬间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

    她环顾四周。

    看着这片被邪力侵蚀得满目疮痍的大地，看着那些还在苦苦支撑，却已经摇摇欲坠的同门。

    最后，她的目光，穿过了无尽的战火与杀戮，遥遥地，落在了玄天道宗总部的方向。

    那里，是他的战场。

    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大师姐！”身旁的长老，察觉到了她气息的异样，惊呼出声。

    冷月寒没有回应。

    她猛地一咬舌尖。

    剧烈的刺痛，伴随着满口的血腥，让她瞬间从濒死的疲惫中，获得了一丝极致的清醒。

    她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澄澈，也无比的决绝。

    她放弃了所有的防御，任由一道法术的余波，轰击在她的后背，让她喷出一口鲜血。

    可她的双手，却在胸前，缓缓结成了一个古老而复杂的印诀。

    那不是星月宗任何一种已知的功法。

    那是一种……献祭。

    以身为薪，以魂为火。

    一抹皎洁如月的光华，在她胸前，悄然亮起。

    那光芒很微弱，在这片昏天暗地的战场上，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可它，却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纯粹与神圣。

    那是她守灵圣力的本源。

    是她一身修为的精华。

    亦是她……对他所有情感的寄托。

    “苏辰……”

    她在心中，轻轻呼唤着这个名字。

    “你的道，是守护。”

    “那么，就让我……成为你最坚固的……盾。”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抹月华，骤然大盛。它没有飞向任何一个敌人，而是化作一道流光，无视了所有的空间与阻隔，朝着地底最深处，那个被无尽黑暗笼罩的战场，决然而去。

    以我之光，助你之力。

    纵使萤火，亦可……燎原！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