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片间未凝结的血渍早已淌成了一道来时路,战甲随着战马的喘息微微震颤。
他勒住缰绳时,战马人立而起,随后前蹄在南岸沙地上刨出三道深痕,露出底下混着碎骨的黑土 —— 那是去年拓跋焘南侵时,南朝百姓的埋骨之地。
“拓跋焘!” 斩马刀骤然出鞘,寒光劈开漫天风沙。
刀身倒映着北岸渡口的混乱,拓跋焘的残部正像受惊的蚁群挤上渡船,有个亲兵慌乱中踩翻了粮袋,粟米混着沙粒倾泻而下,在水面上铺成一道惨淡的金黄。
渡船甲板上,拓跋焘的黑色龙袍被狂风掀起,露出里层绣着的狼头图腾。他扶着船舷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腰间鲜卑宝刀的金玉饰件叮咚作响 —— 那是去年他在长江边从刘宋宗室手中夺来的战利品,此刻的声响却像在嘲笑他的狼狈。
“辛弃疾!” 北魏皇帝的吼声混着浪涛撞向南岸。
“朕麾下尚有云中铁骑十万,漠南劲旅二十万,你这点胜绩,于我大魏不过是癣疥之疾!”
拓跋焘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左胸一道狰狞的箭疤,“元嘉二十七年,某在瓜步山射落你家皇帝的华盖时,却不知你尚在哪片田垄里耕地那?南朝空有你等文韬武略的惊世之才却不得用!”
辛弃疾的拇指摩挲着刀背 “济南” 二字的刻痕,指腹传来熟悉的凹凸感。
那是他年轻时在另一个时代的带湖庄园磨剑时,故意留下的印记。
“陛下可还记得‘骄兵必败’之言?” 他忽然轻笑,笑声被风撕成碎片。
“去年瓜步山,陛下烧杀江淮时,可知盱眙城头有个老兵,把您的‘赫赫战功’刻在箭杆上,夜夜射向北方?”
拓跋焘的脸色猛地涨红,他想起那个死守盱眙的南朝老将沈璞,两度亲冒矢石攻城,仍未攻破他把守的城池。
当时拓跋焘还嗤笑南朝人迂腐不知追击,此刻却觉得那股血气像冰锥刺进他的心口。
“某给你指条明路。”
辛弃疾忽然收刀入鞘,声音透过风沙变得异常清晰。
“微子去殷入周,终成一代贤侯;李陵兵败投敌,青史仍存其名。陛下若肯解甲,南朝愿以湘东王礼相待,食邑三千户,永镇淮上。”
他抬手指向西南,那里的天际隐约可见芍陂的轮廓,“去年新收的稻米已入仓,足够供养您的部众。”
“放肆!” 拓跋焘的宝刀骤然出鞘,刀光在渡船上劈开一道银弧。
“某乃鲜卑大可汗,先祖道武帝(拓跋珪)复代国,明元帝(拓跋嗣)破柔然,哪代不是饮马黄河?你让朕学微子降周?”
拓跋焘忽然指向北岸荒原,那里隐约可见连绵的烽燧。
“苻坚百万大军败于淝水,然慕容垂终复燕祚;石勒起于羯奴,终成赵帝。南朝偏安江左,不过是苟延残喘!”
渡船突然剧烈摇晃,一个北魏士兵被风吹落水中,在冰浪里挣扎着呼救。
南岸的飞虎军中有个弓弩手正要搭箭,却被辛弃疾按住肩甲。
“让他活。” 他低声道,目光仍锁着拓跋焘,“告诉天下人,我大宋的箭矢,只射披甲的敌人。”
拓跋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那个落水的士兵被同伴拉上船,浑身湿透地瘫在甲板上,望着南岸的眼神里竟有了一丝向往。
“辛弃疾,” 他忽然放缓语气,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
“你本是北人,何必为南朝卖命?某知你在冶山铸铁,在芍陂屯田,皆是无双壮举。似你这等经天纬地之才,若肯归顺我大魏,朕封你为冀州牧,统领河北六州,不比在南朝偏安之地做个屯田校尉强百倍!”
“冀州牧?” 辛弃疾的笑声惊起水畔一群寒鸦,“陛下可知《史记》载田横五百士之事?”
他翻身下马,解开铠甲前襟,露出心口处一道伤疤 —— 那是另一个时空他年轻时率五十骑突入金营拿人时留下的。
“某南归那年,母亲将这道疤刺成‘汉’字。她说,人可死,心不可变。”
薛安都突然策马出列,头盔上的红缨在风中狂舞。他扯开衣襟,露出后背纵横交错的鞭痕。
“拓跋焘!你还记得彭城屠城时,把孩童挑在槊尖取乐吗?我族三百口,只剩我一人!”
他从箭囊抽出一支雕翎,箭头直指渡船,“这箭上淬的不是毒药,是你北魏冤魂的怨气!”
渡船的缆绳突然断裂,在风中甩出噼啪脆响。
拓跋焘踉跄着扶住桅杆,看见南岸的飞虎军阵列如铁壁,每个士兵的甲胄上都别着一束干艾草 —— 那是江淮百姓昨夜送来的,说能 “驱胡邪”。
“某再问你最后一次。” 辛弃疾重新上马,斩马刀斜指河面,“降,还是战?”
拓跋焘的目光扫过北岸荒原。
那里的冻土下,埋着他祖父拓跋珪征服柔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