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种极致的恐惧和煎熬中,禅房外,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渡我的心尖上。
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没有耀眼的佛光,没有逼人的威压。
只有一个身影站在那里,身形略显模糊,仿佛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轮回迷雾之中,但那份沉静、浩瀚、深不可测的气息,却让渡我瞬间确认了来者的身份——地藏圣者!
渡我浑身肥肉一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蒲团上翻下来,五体投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板,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得不成样子:“小……小僧渡我,拜……拜见地藏圣者!圣者慈悲!圣者饶命!”
他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求饶的话语不过脑子就蹦了出来。
地藏圣者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和,并没有立刻说话。这种沉默,反而给了渡我更大的压力,他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骨骼,直窥他灵魂最深处的那件袈裟。
良久,一声温和的叹息响起。
“起来吧,不必如此惶恐。”
地藏圣者的声音舒缓而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缓缓走入禅房,并未靠近,只是在不远处随意地站定,那模糊的身影似乎也清晰了一些,显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充满智慧与慈悲的面容。
“你体内之物,我等已然知晓。”地藏圣者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也尝试过探查,甚至……提取。”
渡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此宝已与你神魂肉身紧密结合,近乎共生,任何佛门手段,靠近即被化解,温和的探查如泥牛入海,强硬的抽取则遭反噬。”地藏圣者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语气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极乐道友的一具贪欲化身,试图以勾魂秘术引动,却瞬间被袈裟宝光卷入,消弭殆尽,连化身本源都彻底泯灭。”
渡我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更是冰凉。
圣者们果然已经动过手了,连极乐圣者的化身都折了?这仇可是结大了!
“所以,”地藏圣者目光落在渡我身上,依旧平和:“强取之下,恐宝毁人亡,非我所愿。
此宝乃佛门至高圣物,显现于世,必有深意。
既然它选择了你,或许这便是你的缘法,亦是佛国的缘法。”
渡我趴在地上,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打不杀也不抢了?
地藏圣者继续道:“灵山乃清静之地,佛法慈悲为怀,你既得此缘法,便暂留于此吧,寺内藏经阁对你开放,你可自行翻阅修行,若有疑难,亦可询寺中僧人,只需遵守寺规,勿生事端即可。”
这番话,说得可谓是大度至极,慈悲至极!
不仅不追究他偷入功德池、窃取金莲池水、引得众圣大战的罪过,还允许他留下修行,甚至开放藏经阁?
渡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地藏圣者,莫非真是佛陀转世、菩萨心肠?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眼觑看地藏圣者的表情,对方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眼神温和,看不出丝毫作伪和算计。
难道……真的因祸得福了?
圣者们拿这袈裟没办法,又舍不得毁掉,所以决定采取怀柔政策,先把自己这个“容器”养起来,慢慢研究?甚至……指望自己将来能主动配合?
一想到“研究”两个字,渡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相比起立刻被挫骨扬灰,眼下这待遇简直是天堂!
而且,地藏圣者似乎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只是让他别生事端?
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般退去,渡我那颗惯于自我安慰、潇洒人生的大心脏,又开始不安分地蠢蠢欲动起来。
畏惧和畏缩渐渐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难以抑制的嘚瑟所取代。
看看!佛门至宝!自动认主!连圣者都拿我没办法!还得客客气气请我住下!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虽然脸上还努力维持着恭敬和后怕,但腰杆却不自觉地挺直了一些,小眼睛里的光芒也重新开始闪烁起来。
“多……多谢圣者慈悲!多谢圣者不杀之恩!”渡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感激涕零一些,“小僧一定谨遵圣者教诲,安心在寺中修行,绝不敢再生妄念!定日日为圣者祈福,祝圣者早证菩提!”
地藏圣者微微颔首,似乎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如此便好,你好自为之。”
说完,地藏圣者不再多言,身影缓缓后退,如同融入虚空般,消失在了禅房之内。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彻底消失,渡我才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擦着额头源源不断冒出的冷汗。
“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