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噪点突然聚成一道光,像极了星图里世界树的根须。
我向前走了一步,冰靴碾过地上的碎冰,听见通风管道的嗡鸣声突然变高,像某种倒计时的蜂哨。
终端屏幕中央,浮现出一个未命名的视频文件。
文件名是一串数字——和斯隆给我的晶体里,老照片背面的日期分毫不差。
\"林博士。\"安娜的手按在终端电源键上,指尖在发抖,\"要打开吗?\"
通风管道的声音里,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
二十年前被烧毁的日志,北冰洋底的坐标,冷冻舱里的芯片,此刻全指向这个发光的文件。
世界树不是自然诞生的,奥米茄协议的筛选系统,那些被清洗的研究人员...所有的谜题,或许都藏在这团雪花噪点里。
我伸手按住安娜的手背。
终端屏幕的冷光映在我们交叠的手上,像某种即将破晓的微光。
\"打开。\"我说。
终端屏幕在我指尖按下的瞬间,雪花噪点突然凝结成画面。
最先撞进视网膜的是一盏摇晃的应急灯,光晕里浮着细密的灰尘。
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镜头,发梢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后来我才意识到那是干涸的血。
她转身时,我看见她左眉骨有道新鲜的擦伤,镜片裂成蛛网,却固执地架在鼻梁上。
\"日期2197年12月15日,项目编号Ω-07。\"她的声音在发抖,手按在胸前的工作牌上,\"我是生物工程部首席研究员克莱尔·陈。
如果这段影像被播放,说明我们的防护协议已经失效,或者...\"她突然顿住,喉结滚动两下,\"或者我们已经失败了。\"
通风管道的嗡鸣里,汤姆的战术手电\"啪嗒\"掉在地上。
我听见卡洛斯倒抽冷气的嘶响,卢峰的手指在终端边缘抠出白印——他的呼吸声突然粗重,像台过载的机器。
\"世界树不是自然演化的产物。\"克莱尔的指尖抵住太阳穴,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碎屑,\"三个月前我们在麦哲伦星云边缘发现了它的主根,表面覆盖的碳基结构与地球现存植物完全不同。
但更关键的是...\"她突然扯过桌上的全息投影仪,蓝光在她脸上投出扭曲的阴影,\"看这个。\"
悬浮的星图里,我认出了那些盘根错节的光带——和斯隆晶体里的星图、和我这半年在射电望远镜里追踪的轨迹,完全重合。
克莱尔的手指戳向星图中心:\"每个节点都是被'收割'的恒星系。
我们破解了根须里的生物电信号,它们在传递某种算法。\"
\"那是什么?\"安娜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不知何时跪到了终端前,睫毛上的冰碴子融成水珠,顺着下巴滴在金属地面。
克莱尔没有回答,而是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银色圆盘——和斯隆脑内取出的芯片残片,材质一模一样。\"这是从根须核心提取的生物芯片。
我们用粒子对撞机解析了它的底层代码,发现了一段重复的二进制序列。\"她的瞳孔突然收缩,\"翻译过来是:'筛选完成度97%'。\"
汤姆踉跄着扶住冷冻舱,指节压得泛青:\"筛选?筛选什么?\"
\"智慧文明。\"克莱尔的声音突然尖锐,像刀尖划过玻璃,\"世界树是某个远古文明留下的'筛选系统'。
它通过吸收恒星能量生长,同时监测每个星系的文明发展程度。
当完成度达到100%...\"她的嘴唇在抖,\"它会启动最终判定。
通过的,获得延续;不通过的...\"
画面突然闪烁,应急灯的光晕变成血红色。
克莱尔猛地转头看向镜头外,白大褂下摆被什么东西扯得歪斜。
我看见她后颈——和冷冻舱里那些人一样,有块被剜开的疤痕,正在渗出暗红的血。
\"它们来了。\"她的声音突然平静,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重量,\"记住,它不是敌人...它是审判者。\"
屏幕\"滋啦\"一声黑屏。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后颈沁出的冷汗在衣领里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