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刚为他炼就的灵液还带着余温,正是用来夯实根基、助长实力的,此刻陶瓶就在腰间悬着,沉甸甸坠着。
木门“吱呀”启开,他转身便施施然将脚边的小蛮捞进怀里。
这小东西最厌水,沾着一星半点都要心烦气躁——先前还当它是只普通猫咪时,不过是想给它洗个澡,就被抓得满脸血痕,至今留着浅淡印记。
好在小蛮天生洁净,皮毛总泛着金子似的光,倒省了许多麻烦。
他坐进注满灵液的木桶,小蛮蹲在远处木凳上,爪子抱着颗不知名的丹药嚼得脆响,琥珀眼斜睨着药老虚影,语气里满是嫌弃:“果然是不入流的炼药师,你这是打算给他搓灰呢?”
话里话外,全是暗指这药液的能量稀薄得可怜。
药尘气得吹胡子瞪眼,虚影都晃了晃:“他如今才斗之气三段!药液太浓容易撑裂经脉,你知道老夫耗了多少心力才炼出这炉适配的灵液吗?你这……”
小蛮懒懒翻了个白眼,尾音拖得轻佻:“切,弱者都爱找借口。”
什么斗之气不斗之气的,在它看来,直接把当年从魂天帝那儿顺来的丹药塞一颗,保管直飚斗宗,哪用这般磨磨蹭蹭?
至于旁人说的根基不稳、痛苦难当,啧,比起一辈子困在原地的弱小,那点痛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还指望这种小屁孩子将来成斗尊、斗圣?
它懒得理这死老头,蜷起身子又躺了回去。
萧炎闭着眼,早已习惯了他俩这般针尖对麦芒的拌嘴,一瓶修复灵液就让他倾家荡产,欠薰儿的钱够他省吃俭用还上半年,此刻连指尖碰着木桶边缘的药液,都下意识蜷了蜷,半滴都浪费不得。
更何况……
他根本没有零花钱。
不,不是没有,只是全填进了小蛮的肚子——光是那些要去城南老字号买的陈年小鱼干,就得掏空他本就微薄的月例。
买药液的材料费,更是让他这个穷光蛋雪上加霜。
那日他跟关系尚好的薰儿借了钱,顶着小蛮去买东西,偏巧撞上加列奥那个蠢货在街头调戏商贩,三言两语便起了冲突。
虽说他凭着巧劲解了围,可瞥见小蛮当时竖起的尾巴尖,就知道那蠢货要完蛋。
然后他就在四天后,听见了加列奥的死讯,满城都传是死在了哪个勾栏女子的床上,但……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木凳,小蛮正慢条斯理地舔着爪子,金色皮毛在烛火下泛着层冷光,喉间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谁动的手,心知肚明。
他吐出一口浊气,把思绪甩出去,静静地用时间重新打磨自己。
……
小蛮蹲在院墙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青砖,居高临下地瞧着院中练招的萧炎。
他正反复施展着吸掌与八极崩,玄阶斗技的威力确实搅动了周遭气流,掌风扫过石桌时甚至劈下一角碎石,可在它眼里,终究还是透着股嫩生生的滞涩。
看他气息渐稳,应是没什么大碍了。
小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金色身影一闪便没了踪影——又溜了。
对这猫主子时而玩消失的“弃养”行径,萧炎早已见怪不怪。他收势擦了把汗,扬声嘱咐“早点回来”,话音未落,那道身影早已翻出墙头,没了声息。
几天后。
魂殿深处的阴影里,红衣女子身姿妩媚地倚在榻上,乌黑长发铺散在玄色锦被上,衬得肌肤胜雪。身后拥着她的男子正是魂灭生,指尖正漫不经心地划过她颈间的红痕。
“……这些时日,你去了哪里?”魂灭生的衣袍松垮地敞开,默许她转过身来,指尖在他胸膛上轻轻画着圈,声音低沉如暗泉。
“怎么?”女子眼波流转,红唇轻勾,“想我了?”
“我只是提醒你……”魂灭生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听不出情绪,“行事隐蔽一点,不要引起族长大人的注意。”
饶是他为她有所遮掩,可一旦魂天帝起了疑心……
她最近,可不老实啊。
“呵,族长大人,族长大人……”她笑出声,指尖猛地用力掐了下他的皮肉,“族长大的女人你都敢搂在怀里,倒还有脸一口一个‘族长大人’?”
话音未落,她脸色骤变,先前的妩媚荡然无存,眼神淬了冰似的冷:“瞧瞧你这股畏首畏尾的贱样!”
“你……”魂灭生皱眉欲言,却被她猛地推开。
说真的,若不是为了挑拨魂族内乱,最大限度为自己争取自由,她连正眼都懒得看魂灭生——一个五星斗圣初期,也配与她有所牵扯?
贱人,都是贱人。
魂天帝,魂灭生,虚无吞炎……
都在利用我……
都该死。
心头厌烦渐起,她也不再纠缠,冷冷甩下一句“有事传讯与我”,便施施然离了魂殿,身影一晃已落在萧家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