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只亮着应急灯,光线昏暗。他沿着楼梯快步上行,脚步声被厚厚的地毯吸收,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周小龙带来的U盘像一块烧红的炭,贴在他的胸口,灼烧着他的理智。东风县的黑幕远超想象,但他不能独自握住这柄双刃剑。他需要一个能在规则内舞动它的人。
他在三楼一扇没有任何标识的深色木门前停下,再次刷卡,并对着门框上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摄像头微微点头。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推门而入。
门内是一间没有任何窗户的小型会议室,空气带着长时间密闭的微尘味和旧纸张的气息。唯一的光源来自会议桌上方一盏低亮度的暖光灯,将桌面照出一圈昏黄的光晕,四周则陷入更深的黑暗。
李静已经坐在桌旁。她依旧穿着严谨的西装套裙,但卸去了平日的淡妆,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和疲惫,眼神却锐利如常,像黑暗中磨砺的刀锋。她面前放着一台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厚重的文件夹。
没有寒暄,秦风在她对面坐下,将滴着水的黑伞靠在墙角。
“情况紧急?”李静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绷紧的张力。
“东风县。比我们想的更糟。”秦风从内袋掏出那个依旧用塑料袋密封的U盘,轻轻推过桌面,“周小龙,分管环保的副县长,昨晚找到我,给了这个。”
李静的目光落在U盘上,没有立刻去碰,眼神微微一凝:“周小龙?他主动找的你?说了什么?”
“走投无路,怕被灭口,求一条生路。”秦风言简意赅,“声称里面有原始数据、内部录音、照片。指控系统性造假、污染直排、人命压案,直指王宏伟,并暗示…上面有人。”
李静沉默了几秒钟,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极轻微的嗒嗒声,像是在计算着巨大的风险概率。
“动机?苦肉计?还是绝望下的赌博?”她冷静地分析,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眼神骗不了人。是绝望下的赌博。”秦风肯定道,“但我没接。让他收好,按兵不动。”
李静微微颔首,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赞许的神色:“处理得对。直接接手,是授人以柄,陷阱的可能性虽小,但后果我们承受不起。”她终于伸出手,用指尖将U盘拨到一旁,仿佛那是一件极度危险的放射性物品,“这东西,现在不能动,更不能成为任何正式调查的依据。”
“但东风县必须动。”秦风身体前倾,目光灼灼,“U盘是警报,证实了我们的猜测。现在的问题不是查不查,是怎么查,才能撕开铁幕,而不被反噬。”
李静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叠:“赵达康的态度已经明确,要保。常规渠道的调查,只会被层层化解,最后变成又一份‘查无实据’的报告,还会暴露我们自己。”
她打开面前的文件夹,抽出一份材料:“这是我近期梳理的线索。近三年来,市纪委共收到涉及东风县环保、矿卫领域的信访举报件十七起,均按程序转东风县纪委或相关部门‘核查处理’,最终回报结果均为‘反映问题部分属实,已督促整改’或‘查无实据’。”
她嘴角泛起一丝冷嘲:“所有的转办、回报流程,在程序上完美无瑕,无懈可击。”
“所以,需要一把能绕过他们程序防火墙的刀。”秦风接口。
“而且这把刀,必须本身就在规则之内。”李静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周文那边进展如何?”
“已就位。明面是市局科技信息化支队巡检区县警务数据平台,今日已派工作组进驻东风县公安局。”秦风透露关键信息,“目标是获取其与环保、安监、卫健等部门数据交换日志的底层权限。”
李静眼中精光一闪:“很好。这是绝佳的切入点和掩护。公安系统内部的数据巡检,名正言顺,阻力最小。只要能拿到数据被篡改、拦截、删除的技术日志,就是铁证!比十个U盘都有力!”
“单靠数据日志,能否形成完整证据链?”秦风追问。
“不够。还需要人的证言和物的证据。”李静摇头,思路清晰,“周文在明,技术破壁。我们还需要一条暗线。”
她抽出另一份文件:“根据信访记录和零星线索,东风县环保局有一位高级工程师,三年前因坚持上报真实水质数据被边缘化,调离核心岗位。县人民医院有一位呼吸内科主任,曾因多次提交疑似群体性尘肺病报告被院领导约谈警告。”
她的手指点在这两个名字上:“他们是可能突破的缺口。但接触必须绝对隐秘,且不能由我们直接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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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