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宽敞得近乎空旷。崭新的红木办公桌、真皮座椅、锃亮的文件柜,一切都符合标准,甚至超标,却缺乏人气,像一套精心布置的舞台布景,只待演员登场。秦风走到窗边,俯瞰下去。雾江依旧浑浊,江对岸的高尔夫球场绿得刺眼。他的目光落在楼下院子里,几个司机正靠在车边抽烟闲聊,其中一人站得笔直,寸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夹克,与周围格格不入。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秦副市长,早上好。”进来的是市政府副秘书长余雷。他约莫四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神精明而谨慎,脸上挂着程式化的、无可挑剔的微笑。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姿态恭敬却并不谦卑。
“余秘书长,请坐。”秦风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余雷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快步走到窗边,调整了一下百叶窗的角度,让阳光不至于直射秦风的眼睛,动作熟练得像经过无数次演练。“您刚来,有什么不习惯或者需要,随时吩咐我就好。”他这才欠身坐下,腰背挺直,只坐了椅子的前三分之一。
“办公室很好,费心了。”秦风语气平淡。
“应该的。”余雷打开文件夹,“按惯例,需要为您确定一位联络员(秘书)和专职司机。这是初步筛选的几位人选资料,请您过目。”他将文件夹推过来,页面上是几个年轻人的简历和照片,履历光鲜,多是名校毕业,机关工作经验丰富。
秦风没有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司机的话,我有个想法。能不能找一位退伍军人?技术过硬,纪律性强,让人放心。”
余雷镜片后的目光飞快地闪烁了一下,笑容不变:“没问题!这个想法很好!我立刻让人事处从车队退伍军人里优先筛选,挑几个最好的给您备选。”他回答得极其爽快,仿佛早有预案。
“至于秘书,”秦风继续说,“要年轻些的,脑子活,手脚勤快,最关键的是——要熟悉江泉本地的情况,方方面面最好都了解一些。”他特意加重了“方方面面”四个字。
余雷的笑容似乎有瞬间的凝固,但立刻恢复如常:“明白。年轻同志有冲劲,熟悉市情也好尽快为您开展工作提供助力。我这边有几个不错的人选,都是本地人,在综合处、调研处锻炼过,回头我把详细资料送过来请您审定。”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满足了秦风“年轻、熟悉情况”的要求,又将人选范围牢牢控制在自己掌管的办公厅系统内。
秦风点点头:“好,你费心。”他知道,这第一回合关于“身边人”的较量,双方都在试探底线,余雷的应对完美体现了官场的圆滑与掌控力。
余雷刚离开,秦风便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他直接拨通了市委书记周海洋办公室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是一个年轻沉稳的声音:“您好,市委办秘书一处。”
“我是秦风,请问周书记现在方便吗?”
“秦副市长您好!请稍等。”对方显然早有准备,没有多问,片刻等待后,周海洋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秦风同志啊,怎么样?办公室还习惯吗?”
“谢谢书记关心,都很好。”秦风语气恭敬,“书记您今天什么时候方便,我想过去认认门,当面向您报到,听听您的指示。”
“呵呵,好啊。”周海洋的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亲和力,“我这会儿正好有点空,你过来吧。”
放下电话,秦风整理了一下衣着。他知道,与周海洋的第一次单独见面,意义远不止“认认门”那么简单。这步棋,必须走。
市委大楼与市政府大楼相隔不过百米,气氛却迥然不同。这里更安静,走廊更幽深,工作人员步履匆匆却悄无声息,连空气似乎都沉淀着更厚重的政治分量。秘书一处的一位年轻干部已在楼梯口等候,沉默地引着秦风走向走廊最深处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周海洋的办公室比秦风的更显厚重古朴。满墙的书柜大多是马列经典、党史文献、政策汇编,但也有《资治通鉴》和《孙子兵法》。办公桌宽大,上面文件堆放整齐。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江泉市行政区划图,以及一幅苍劲的书法——“静水流深”。
周海洋从办公桌后站起身,绕过桌子与秦风握手。他穿着白衬衫,没打领带,显得比在大会上随和些。“坐。”他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自己也在主位坐下,秘书悄无声息地送上两杯清茶后便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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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昨天达康同志给你接风,场面挺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