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换上了一身略显宽大的六品文官青色鹭鸶补服,这是温紫嫣紧急搞来的行头。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沉凝如古井,昨夜那瞬间的失魂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左手腕的伤口草草包扎,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那个冰冷的现实和未解的谜团。他怀里紧贴着两个“东西”:一个是毫无反应的养魂木盒,另一个是陷入深度昏迷、被冰魄本源强行吊住最后一丝生机、毒线已蔓延至肩胛的秦雨柔——她此刻被凌风以九阳真罡小心翼翼地护在心脉附近,如同一块人形寒玉,冰冷刺骨。
白若雪则扮作他的随行“账房先生”,藏青直裰,粘着小胡子,背着她那视若性命的算盘导航仪,亦步亦趋。她时不时紧张地瞥一眼凌风怀里,低声嘟囔:“凌老大,你确定这样抱着秦姑娘上朝没问题?万一哪个不开眼的让你跪拜…秦姑娘掉出来咋办?或者…或者她突然冻住你胸口…”
“闭嘴。”凌风声音低沉,目不斜视,“导航仪准备好,随时黑入户部档案库。还有,给蒙岳信号。”
“得令!”白若雪一缩脖子,手指在导航仪侧面的符石上飞快敲击了几下,发出微不可察的嗡鸣。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混在入朝官员队伍末尾的蒙岳,身形魁梧得如同半截铁塔,穿着不太合身的低级武官号服,显得格外扎眼。他接收到信号,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如同磐石般沉默地移动着。他背上,用破旧布条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正是那柄凶威赫赫的破阵戟。
金銮殿。
蟠龙金柱高耸,琉璃瓦折射着窗外透入的惨淡天光。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龙椅之上,年轻的皇帝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如同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但那龙袍上的五爪金龙,鳞片边缘却隐隐透着一丝不祥的暗红色。
真正的掌控者,侍立在龙椅旁。东厂督主曹化淳,面白无须,一身猩红蟒袍,眼神阴鸷如鹰隼,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掌控一切的冷笑。他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百官,如同毒蛇扫过自己的领地。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尖利而拖长的通报:
“宣——六品户部清吏司主事凌风,携随员觐见——!”
百官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殿门。只见一个穿着低级文官服饰、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带着一个同样不起眼的账房先生,步履沉稳地踏入这象征着天下权力核心的金銮宝殿。更诡异的是,那年轻人怀里似乎还微微鼓起一块,隔着官袍,隐约能看到一丝不正常的寒气逸散出来。
曹化淳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凌风!这小子竟然没死在百户巷?!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臣,户部清吏司主事凌风,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凌风声音清朗,依礼躬身,动作一丝不苟,但腰弯下的幅度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怀里的“累赘”。
“平身。”龙椅上的皇帝声音平板无波,如同念诵经文。
凌风直起身,目光平静地迎向曹化淳那双几乎要喷出毒火的阴冷眼睛。
“凌风?”曹化淳阴恻恻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死寂,带着刻骨的怨毒和毫不掩饰的杀意,“杂家听闻,昨夜有江湖匪类大闹秦淮,袭击东厂官署,劫掠重犯,杀害厂卫无数…更有甚者,竟敢在百户巷行凶,毁坏民宅,戕害无辜!看你这般模样,莫非是昨夜受了惊吓,来向陛下诉苦不成?”他先声夺人,直接将凌风定性为“匪类同党”和“惊扰圣驾”的罪人!
此言一出,殿内不少依附曹化淳的官员立刻出声附和:
“曹公所言极是!此等凶徒,罪不容诛!”
“凌风!你可知罪?!”
“陛下!应即刻将此獠拿下,严刑拷问!”
面对这汹涌的指责和曹化淳凌厉的气势,凌风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商业谈判中惯有的、看穿对手底牌的嘲讽弧度。他微微侧头,对身边的白若雪低声吩咐:“若雪,投影。”
“收到!”白若雪精神一振,手指在算盘导航仪的核心符石上飞快一点!
嗡——!
一道柔和但清晰无比的光柱从导航仪顶端射出,在金銮殿中央空旷的地面上,瞬间展开一面巨大的、由无数旋转的虚拟算珠构成的半透明光幕!
“哇!”
“此乃何物?!”
“妖…妖术?!”
从未见过此等景象的百官一阵骚动,连龙椅上的傀儡皇帝都微微抬了抬眼皮。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凌风的声音如同磐石,瞬间压下了骚动。他踏前一步,手指点向那巨大的算盘光幕,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