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就王家惨剧安慰解劝了一番王夫人,末了元春才道:“听闻母亲一怒之下将袭人撵了出去?”
王夫人登时道:“那狐媚子!专会教坏宝玉!”
王夫人随即将袭人勾搭贾宝玉之事,对元春说了一番。
她的说法与昨日张若锦的说法有所差异。
尽管元春疼爱弟弟贾宝玉,此番却相信张若锦的说法,认为是贾宝玉缠上了袭人,而不是袭人主动勾搭贾宝玉。
元春道:“我身边缺个知根知底的管事丫头,袭人虽有不是,却是个能干的。我想讨了袭人去,请母亲将袭人的奴籍让给我。”
若是旁人来求,王夫人必不允的,但元春不同。
首先,元春是王夫人喜爱的亲生女儿。
然后,王夫人虽糊涂,且因王家之事怨恨姜念,但她如今知道,姜念有权有势且前程远大。贾母此前对她明说了,太上皇景宁帝之所以宽恕她,一是念及贾代善的情分,二是念及姜念乃大庆栋梁之臣。姜念既受泰顺帝器重,又受景宁帝器重。
如今王家完了,王夫人大没体面,以后还要仰仗元春甚至姜念。
思及此,王夫人强挤出一丝笑:“既然你需要,带去便是。”
元春又去荣庆堂向贾母说了这事儿。
因元春今日主动回来请安且安慰,贾母今日高兴,穿着香色万字不断头纹的褂子,显得比王夫人要精神。
贾母听完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袭人那丫头原是好的,只是……”
她把后半句咽了回去,不好当元春的面说王夫人的坏话。
贾母随即命鸳鸯取来了袭人当年的卖身契。
元春接过一看,见是一张有些泛黄的纸,上头墨迹也有点淡了。
……
……
翌日早晨。
袭人跟着花自芳,来到了姜家新宅,她今日穿了件半新的袄子,发间只簪一支银钗——虽比不得在荣府时的穿戴,却也收拾得干净利落。
袭人在外院稍候了片刻,封氏便出来接她:“我家奶奶请姑娘进去,姑娘随我来。”
进得东耳房,袭人见元春端坐在榻上,慌忙跪下:“奴婢给奶奶请安。”声音竟有些发抖。
“起来吧。”元春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威严,“既来了我这里,好生当差便是。”说着指了指屋内的薛宝钗,“这是薛姨奶奶。”
袭人这才看向旁边坐着的薛宝钗,但见薛宝钗穿着月白绣梅花的对襟袄,正含笑望着她,袭人忙向薛宝钗行礼。
元春随即命封氏领着袭人去住处,又对身边服侍的抱琴微笑道:“你们旧相识叙叙话罢。”
抱琴、晴雯、金钏、玉钏几个丫鬟一同来到了袭人面前。这几个丫鬟都与袭人认识的,尤其是抱琴、金钏、玉钏,是与袭人一块儿在荣国府长大的。
“袭人姐姐!”金钏扑上来,拉起了袭人的手。
玉钏虽是金钏的妹妹,却比金钏要稳重些。
后头跟着的晴雯,忽然抱着胳膊道:“哟,宝二爷那般疼你,你不伺候宝二爷,怎到咱们这里来了?”
袭人瞥了眼晴雯,也不搭理。
抱琴则感慨道:“没想到咱们姊妹倒在这里相会了。”
袭人点了点头,不觉流下泪来,既是感伤,也是欣喜。
……
……
已是十一月下旬。
姜念一行船队,已来到直隶省境内,距离通州潞河驿已近了。
这日傍晚,姜念在一家水驿住宿。
北风刮得水驿窗棂“咯吱”作响。
姜念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渐沉的落日,余晖将大运河河水染成血色,与近处船只上的灯笼相映。
“大人,茶好了。”
邢岫烟端来一杯茶,轻声道。她今日穿了件月白绫袄,外罩藕荷色比甲,发间只簪一支银钗,素净得如同空谷里的幽兰。
姜念转身接过茶盏。
“明日便要进京了。”姜念抿了口茶,忽然道,“你有何打算?”
邢岫烟闻言,手中茶盘一颤。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那上面沾着星点泥渍,是方才在码头不小心踩的。
屋内一时静极。
与姜念相处愈久,她对姜念便愈发依恋,心里也愈发想要进京后留在姜念身边,而不是去投靠荣国府那不亲的姑姑。
但这话儿,她不好主动开口的。
“这个给你。”姜念突然取出两锭金子,共二十两,搁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邢岫烟抬头,只见那金锭黄澄澄的,却刺得她眼睛发疼。
姜念见邢岫烟诧异地看着自己,柔声道:“你父母意外身亡,这是我给你的抚恤,也是我照顾你的心意。早想给你的,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