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西亚投来了羡慕的眼神,“您真的可以这样喝。”她也试图仿效过自己的丈夫,却没有如祖父这样的忍耐力,不加任何东西的茶水太苦,还带着涩味。
而此时的丹多洛却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他当然知道茶,也知道这种珍贵的干叶片在撒拉逊人那里颇为盛行,在撒拉逊人的寺庙中,它甚至被作为药物售卖,而它或许确实也是一种药物,他之前若是享用了太多肉类和甜食,胃部就会变得沉甸甸的,头脑则昏沉迟钝,喉咙中弥漫着消散不去的驳杂气息。
但在喝过茶之后,这种感觉就奇异的消失了。
他向塞萨尔看去,想起他也给自己的骑士提供茶——一些人以此来指责他过于奢侈,但愿意相信这种说法的人并不多。
在这个物质匮乏,缺少享乐的年代里,骑士作为领主麾下最为重要和关键的暴力机器,所能得到的待遇一向是最好的,他们饮用的葡萄酒里必然会加有蜂蜜,他们吃鱼和肉的时候,也必然会被藏红花染成漂亮的金黄色——至少要加一些生姜。
而这个时代有一种叫做国王面包或者是女王面包的甜点,也就是加了牛奶、糖,或是蜂蜜,用最细腻的面粉揉制和烤出来的珍贵食物,也时常被用作给骑士们的赏赐。
在骑士们为领主服役的时间段里,领主还要承担骑士的所有补给,从马匹的粮草到仆从与骑士持续的一日两餐或是一日三餐。
领主若是在这方面表现的过于吝啬,可不是一桩小事——会被视作对骑士的羞辱和轻视。
一些骑士甚至可能会因此抛弃自己的领主投向他们的敌人,这种做法并不会受到苛责,因为是领主没有履行他的诺言在先。
因此,当那些人出言指责的时候,也只是指责塞萨尔过于奢侈,容易造成那些年轻骑士追求太多的享乐而快速堕落,却不会认为他将这些珍贵的食物分享出去是一桩过错。
但若是将它称作一种药物就有点危险了——塞萨尔不是教士,他无权私自使用药草,丹多洛已经在心中将茶限定在了香料的位置——它确实很香。
“您是否已经有了这些……”他举了举银杯,“香料的收购渠道?”
有,但不是丹多洛以为的那种。
塞萨尔一直在收集各种药草,为了鲍德温,也是为了自己,他已经看到了,即便贵如王储,国王,在这个教会想方设法垄断所有医疗资源的世界里,也会遭遇危机。
他们要么接受教会的勒索,要么就只有默默忍受苦痛和死亡的威胁这条路可走。
若是如此,事情或许还不是那么糟糕,但教会的固步自封,狭隘偏激,导致了在教会之外,医学根本发展不起来,而那些真正有能力,但不愿意顺从教会的人还会被打做魔鬼信徒。
也就是说,原本可以得到治疗,甚至可以痊愈的病症在教会这里反而成了真正的不治之症!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教会还会将你的不幸渲染为罪孽深重,宣称你受到了天主的惩罚。
他们会说,天主和圣人拒绝了你,干干脆脆利利索索的将所有的罪责推给病人本身。他们依然是天主在地面上的代行者,行走的活圣人,活该被万民奉养的神圣皇帝与亲王……
就像是曾经的拜占庭帝国的皇帝曼努埃尔一世,他在落入沼泽后,因为溺水和恐慌而休克,他身边即便簇拥着那样多的教士,也没有一个人可以救得了他,他们最后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为他擦圣油。
如果要不是有塞萨尔在,这家伙早就死了。
如此,即便没有鲍德温,塞萨尔也不敢将自己的健康寄托在教士的身上——虽然有过老师严厉的警告,但他始终没有放弃过对医学的追逐和研究。
他在圣十字堡的时候,或许还必须收敛一二,但在出使阿颇勒的时候,他所能触及的范围就大了很多。
毕竟那些骑士虽然很喜欢吃,却不会去关心他在图书馆里看了些什么,在集市上买了些什么,他说是香料,那些人只想知道它们会不会出现在锅子里。
在大马士革与阿颇勒这两个繁荣的大城中,塞萨尔也确实收集到了不少东西,像是茶叶就是他的收获之一,鲜有人知的是,除了茶叶,他还从那个突厥商人手中得到了一袋子茶籽。
令人倍感奇妙的是,这些人虽然知道茶叶是一种药物和香料,却不知道那圆滚滚的黑色干果可以种出茶树。据他们说,他们是看到有一些人正在将这些果实放在嘴里嚼,才好奇的前去尝试的。
它吃起来有着一些油脂,再有点香味,但没法和芝麻相比,于是他们在因为好奇尝试了几天后就将它束之高阁了。
而塞萨尔一眼就看出了这些是晒干的茶果,他不能确定这些茶果是否还能发芽,但那两个商人看他对这个东西有兴趣,又已经买下了他们所有的存货,就毫不犹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