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之作,贵在发自本心,是内心有所感、有所悟的自然流露,而非为了迎合某种标准或达到某种目的。若心中本无此情,强作之词,终觉隔了一层。”
他顿了顿,看到下面有人陷入沉思,才继续道:“方才我听了几位的自述,深有感触。
为何有些千古名句能脍炙人口,而有些辞藻华丽的诗篇却很快被人遗忘?其高下之分,往往就在那一字一词的‘精准’与‘真切’之上。”
他看着台下众人开始不由自主地揣摩自己诗句用词的样子,拍了拍手,笑道:“诸位现在这表情就对了——此谓之‘揣摩’。但于我而言,更贴切的说法,应是‘推敲’。”
“我与诸位说一个我一位方外好友的真实故事。他是一位诗僧,性喜吟咏。
一次,他夜间访友不遇,于月下有感,得了一句‘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然他总觉得‘推’字似乎不够妥帖,反复思索,是‘推’字好,还是‘敲’字更佳?以至于他沉迷其中,不慎冲撞了当时一位文坛巨擘韩先生的车驾。”
众人听得入神,连沈陵都竖起了耳朵。
“韩公问明缘由,非但不怪罪,反而大感兴趣,沉思片刻后,言道:‘作“敲”字佳矣。月夜访友,门扉已闭,径直推门而入,显得鲁莽失礼。
而“敲”字,既显礼节,又于万籁俱寂中衬托出一丝声响动静,意境更显幽远、生动。’
我这位朋友闻言,豁然开朗。此事也让我深有所悟,作诗填词,乃至为文,有时便是这般需要反复斟酌,‘推敲’二字,至关重要。词句不必一味求华丽,贴合情境、精准传神,方能让人读之如身临其境。”
周桐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贾岛推敲”的故事(稍微改编了一下)和引申出来的道理到底有几分正确,但他看到台下众人那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佩服和恍然表情,就知道——稳了。
剩下的,就交给他们自己脑补去吧~~~
他轻轻咳嗽一声,做了总结陈词:“以上也算是我个人的一点浅见,具体的,还请诸位日后自行多多‘揣摩’,细细‘推敲’了。”
说完,他便坐了下来。场内先是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声,众人都陷入对自身诗作的深深反思之中。
随后,便不断有人上前来请教,周桐被迫营业,只能硬着头皮用极其简短、模棱两可的话应对,诸如“此处可再凝练”、“此情可更真挚”,剩下的全靠对方自己领悟……
直到沈陵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眼看周桐快要招架不住,才起身解围,声称周大人尚有公务在身,诸位才子佳人莫要再打扰,众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
回忆结束,周桐等人也已下到了一楼门口。出了漱玉轩的大门,晚秋的凉风迎面吹来,带着街上特有的尘土和生活气息,顿时让人精神一振。
几人站在门口略一张望,并未立刻看到自家的马车。
(*注:古代这种高级聚会场所门口,达官贵人的马车停放自有规矩和顺序。通常身份最尊贵、或与主家关系最密切的宾客车辆会停靠在最方便上下、最显眼的位置。其他车辆则依次停放在稍远的街边或指定的巷弄内,并有各家仆从看守。
等到聚会临近结束,或有宾客提前离场时,仆从会提前将马车驭至门口等候,以免造成拥堵或让主人久候。*)
正寻找间,只见朱军从旁边一个卖馄饨的小摊上站起身,笑着朝他们挥手:“这儿呢!这儿呢!”
周桐几人走过去,周桐笑道:“朱大哥,辛苦辛苦,还让你在外等着。”
朱军摆摆手,浑不在意:“没事没事!正好和摊主老伯聊聊天,吃了碗热馄饨,舒坦!你们在路边稍等,我这就去把车赶过来。”说着便朝停车的巷子走去。
周桐几人便站在馄饨摊旁等候。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怯意的柔弱女声:
“那个……芷若?是……是你吗?”(芷若,是徐巧的字)
戴着面纱的徐巧闻声身子微微一颤,蓦然回头。只见一位穿着淡青色衣裙、妆容素雅、气质温婉的年轻女子正站在不远处,眼神激动地看着她。
徐巧眼中瞬间涌上惊喜,脱口而出:“微微?你怎么……出来了?”她下意识地用了“出来”这个词。
那女子立刻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徐巧的手,语气顿时带上了哽咽:“芷若!真的是你!我刚才在楼上.......就想来见你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看到你现在这样……我真替你高兴!”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女子说完,似乎才注意到旁边的周桐,连忙松开徐巧的手,敛衽行礼,自我介绍道:“周大人,小女子施茜,是……是芷若昔日的闺中好友。”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紧张。
周桐早已猜到,客气地拱手回礼:“施小姐有礼。在下周桐,是巧儿的夫君。”他用了徐巧的名,而非字,显得更亲近日常。
施茜连忙道:“恭喜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