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并非来自尘世,而是响彻在所有生灵神魂深处的巨响,自万山之祖的昆仑之巅炸开。
那里,一部由天地法则与万灵血脉凝结而成的古老血典,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得粉碎。
那些曾经烙印着洪荒强者真名的书页,化作漫天猩红的光雨,每一片光雨的消散,都代表着一道枷锁的断裂。
昆仑山巅,瑶池仙境在剧震中摇曳,那支撑着天网运转的十二根古息石柱,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根接着一根地黯淡、熄灭。
每一根石柱的熄灭,都让天地间的灵气变得更加自由,也更加狂野。
西王母静立于瑶池畔,手中的玉如意光华尽失,她没有试图去挽救这注定到来的崩塌。
她只是望着那分崩离析的天网,望着那一道道消散的秩序锁链,眼中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大梦初醒般的释然。
她终于低声呢喃,声音轻得仿佛一触即碎:“原来……我们也是残影。”
她明白了。
赵轩的“断名”,并非是在逆天,而是在揭示一个被掩盖了万古的真相。
所谓的“天命之源”,那部血典,早已在不知多少纪元前就已崩毁。
她们这些所谓的古神,所执掌的,不过是上一纪元遗留下来的规则投影。
她们执着于“录名锁序”,自以为是天道的执掌者,殊不知,她们本身就是被这残破规则所囚禁的最可悲的囚徒。
“呵呵……”一声轻笑,带着万古的疲惫与解脱。
西王母缓缓收起了那柄象征着权柄的玉如意,纤手一拂,任由其化作凡玉,落入瑶池之中。
她轻叹一声,声音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昆仑:“名非天定,乃心所立。”
话音落,最后一根属于昆仑的古息石柱,彻底熄灭。
与此同时,九天之上的古老妖庭。
帝俊高坐于皇座之上,他身后的金乌虚影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星海深处的风暴吹散。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星海之中,那里,一行由赵轩以无上剑意划出的血色大字,正灼烧着所有妖族强者的眼眸——“名断,序终”。
这四个字,如同一柄利剑,斩断了妖庭赖以存在的根基,斩断了他“替天行罚”的权柄。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身边的妖帅们都感到了窒息般的压抑。
终于,他缓缓站起身,那足以焚尽万物的十日虚影,在他的意志下,一轮接着一轮地收敛,最终归于虚无。
这位统御了洪荒一个时代的妖皇,朝着星海中那道持笔而立的年轻身影,遥遥地单手抱拳,声音低沉,却传遍了诸天万界:“断名者·赵,今日,我认败。”
他败了,败得心服口服。
他不再视赵轩为挑衅天威的叛臣,因为他终于看清,那天威,本就是一座囚笼。
随着他话音落下,覆盖在洪荒大地之上的妖庭天网,那张束缚了无数生灵的巨网,开始自行消散,化作点点金光。
被强行征召、被名号束缚的万妖,身上的枷锁寸寸断裂,它们发出震天的咆哮,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自由。
无数妖族放弃了经营多年的天庭基业,遵循着本能,向着山林、大泽、深海奔腾而去。
天地,正在重归它本该有的平衡。
万寿山,五庄观。
当天地间的秩序在崩塌与重塑中剧烈动荡之时,这里却是一片宁静。
镇元子一袭青袍,缓步从观中走出,他手中没有地书,也没有拂尘,只捧着一新沏的茶壶,氤氲的茶香中,仿佛蕴含着整个大地的脉搏。
他来到赵轩面前,此刻的赵轩,刚刚斩断了与天地旧秩序的最后一丝联系,体内的两道命格正在剧烈冲突,一道是属于此世的凡人之命,一道是承载了“断名”之责的超脱之命,两者互不相容,几乎要将他的神魂撕裂。
镇元子不发一言,只是将壶中那琥珀色的“地脉养神茶”缓缓倒入两只温润的玉杯中,将其中一杯递向赵轩,平静地说道:“这壶茶,当年你说凉了,如今我重新煮上。”
赵轩看着他,当年的“茶凉”,指的是旧道已死,不值得再饮。
如今这“新茶”,便是新生的希望。
他接过玉杯,不再犹豫,一饮而尽。
一股温润厚重、仿佛大地之母怀抱般的力量,瞬间涌入他的四肢百骸,直冲命轮。
那两道原本激烈冲突的命格,在这股力量的调和下,竟开始缓缓相融。
凡人之命的坚韧,与超脱之命的宏大,不再是矛盾,而是化作了完美的阴阳两极,最终彻底融合为一。
赵轩身上的气息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圆融,既有立于尘世的真实,又有俯瞰诸天的淡漠。
他成功了。
镇元子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他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