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面上投射出巨大的航线图。马尼拉到阿卡普尔科的传统航线,与他们从辽东走出的路线,在太平洋中央交汇成个十字,中心处浮着枚完整的玉玺影像,龙纹与十字纹交缠如绳。
“原来不是两条路。”赵莽望着光影喃喃自语,“是一条路的两头。”他想起火山灰里的十字银粒,想起晋商账册里的兑换记录,这些散落的珠子,终于被银矿罗盘的丝线串成了项链。
小李指着交汇点:“西洋传教士说过,那里是‘赤道无风带’,所有洋流都会在那儿转圈,红毛番的船总要在那儿停一停,说是‘等银路转向’。”
暮色中,赵莽将银矿罗盘与龙纹残玉放在一起。两件器物的磁极相互吸引,在灯塔基座上画出完整的太极图,阴鱼眼是长白山,阳鱼眼是墨西哥银矿,鱼纹的弧线正是他们走过的路线与西班牙航线的重合处。
“老工匠说,银矿认路,其实是认地磁。”赵莽收起罗盘,“这天地就是个大磁石,咱们和红毛番,不过是顺着磁力走的人。”他想起《雪岭密码》最后那句狼血字:“路本无东西,走的人多了,便有了方向。”
归程的马蹄踏过新麦,赵莽怀里的银矿罗盘仍在轻轻颤动。他知道,西班牙商船还会沿着他们的航线东来,辽东的银针也会继续指向西南,但在辽东平原与太平洋交汇的那个点上,已经刻下了不容置疑的真相——世界不是被海洋分割的孤岛,是被地磁线、银矿脉、人心念想连在一起的整体,就像这枚银针,无论从哪头出发,终究会在同一个地方相遇。
远处的灯塔仍在闪烁,光线下的银矿粉末在空中划出弧线,像条银色的丝带,一头系着辽东的麦田,一头系着万里之外的陌生海岸。
同轨
崇祯十年春分,汉城司天台的铜鹤在晨雾里泛着青光。赵莽望着浑天仪上的游标,指尖悬在刻度盘上方迟迟未落。朝鲜天文官递来的测算表上,“玉玺磁极偏角”与“太阳视运动轨迹”两个数字并排躺着,都是“丙位三度”,墨迹在宣纸上洇出淡淡的圆晕,像两滴即将相融的水。
“赵百户请看。”金姓天文官转动仪器,青铜铸就的黄道圈缓缓移动,太阳投影在刻度盘上的光斑,恰好落在玉玺残片S极指向的棱角处。昨夜用《授时历》反复核验过的数值,此刻被天光映照得再清晰不过——两者的角度分毫不差,连小数点后的尾数都严丝合缝。
赵莽想起在辽东平原测试银矿罗盘的日子。那时银针指向的西南偏角,与此刻太阳投影的轨迹完全重合,就像有人用墨线在天地间绷了条直线,一头拴着朝鲜司天台的浑天仪,一头系着三万里外的美洲海岸。
三日前,金天文官从秘阁翻出本《混天仪图注》,是元朝天文学家郭守敬与高丽学士合着的。其中一页用朱笔标注:“天地共此一轨,日与磁石,如车之两轮。”当时他还不解其意,此刻望着浑天仪上重叠的轨迹,突然懂了——所谓“太阳导航”与“磁极指向”,不过是同一辆车的两个轮子。
“红毛番的航海日志里,总记着‘春分测日’。”亲兵小李捧着从泉州港截获的西班牙文书,“他们说每年这天,太阳在阿卡普尔科港的角度,正好能让银锭的十字纹形成直角,照着这个角度开船,准能到美洲。”
赵莽让小李将银矿罗盘放在浑天仪旁。银针跳动片刻后停下,针尖、太阳投影、玉玺棱角,三者在铜盘上连成细线,穿过刻度盘的“丙”位,扎进朝鲜半岛西南的海平线——那正是西班牙商船从马尼拉出发的航向。
司天台的铜壶滴漏“滴答”作响。金天文官展开张星图,上面同时标注着大明的二十八宿与西洋的黄道十二宫,春分点的位置上,既画着东方的角宿一,又标着西方的白羊座,两个符号交叠处,盖着枚朱印,刻着“天无两轨”。
“万历年间,利玛窦神父来过。”老天文官摸着星图边缘的磨损,“他说西洋人航海,靠的是‘太阳高度仪’,测算方法虽异,得数却与我朝《回回历法》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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