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时,赵莽在铁兽残骸的齿轮缝里,发现了粒被碾碎的谷子。他把谷子埋在钟楼下,想着到了秋天,或许能长出新的稻穗——就像那些被蛊惑的人心,只要还有一丝信念的种子,总能在冰雪消融后,重新扎根发芽。
血蛊齿轮
广宁卫的雪水混着暗红血渍,在城楼的青石板上汇成细流。赵莽踩着黏稠的液体扑上前,腰刀格开控尸兵劈来的铁矛,反手将对方的脖颈按在冻裂的城砖上。控尸兵的喉间发出嗬嗬声,脖颈处的蛊纹在月光下亮得刺眼,却在接触到赵莽腰间《纪效新书》残卷的瞬间,像被烫到般缩成一团。
“按住他!”赵莽的吼声里带着喘,三名兵丁扑上来按住控尸兵的四肢。这具“尸体”的皮肤下有硬物在蠕动,胸腔起伏的频率僵硬得像木偶,甲胄的缝隙里渗出些油亮的液体,闻起来有股铁锈混着血腥的怪味。
解剖在总兵府的偏院进行,苏眉用银镯圈出丈许见方的范围,磁石链节在地面组成防御阵。赵莽的解剖刀划开控尸兵的胸腔时,刀刃被什么东西硌得一响——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嵌着个青铜齿轮箱,十二片齿牙正随着某种无形的力量缓缓转动,箱盖边缘刻着苗疆特有的蛇纹。
“是血蛊母。”苏眉的银镯突然震颤,链节吸附着齿轮箱渗出的血珠,“这东西以活人心血为食,每转一圈就会通过蛊线向母巢传递信号。”她用磁石尖挑起根细如发丝的红线,红线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一端连着齿轮箱,另一端穿出胸腔,消失在窗外的风雪里。
赵莽将《纪效新书》的残卷铺在解剖台上,“军器篇”里的器械图突然无风自动,停在一页偏厢车传动装置的图纸上——铁兽传动轴的齿轮间距,竟与胸腔里的齿轮箱完全吻合。他用镊子拨动最中间的齿牙,窗外突然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远处铁兽的传动轴像是感应般顿了一下。
“蛊线连着铁兽!”他的指尖在齿轮箱边缘摸索,发现蛇纹的鳞片其实是细小的锁扣。用《纪效新书》残卷里夹着的铜钥匙(那是祖传的解甲工具)插入锁扣,齿轮箱突然弹开,露出里面蜷缩着的血红色虫体,虫身布满眼睛般的花纹,正随着齿轮转动收缩蠕动。
“血蛊母一死,所有子蛊都会暴走。”苏眉的银镯在掌心转出光圈,磁石形成的磁场让蛊线剧烈抖动,“叶赫部把苗疆蛊术和戚家军的机械术杂糅在一起,用齿轮转动的频率控制蛊虫,这是从来没见过的邪术。”
齿轮箱的底座刻着行苗文,苏眉辨认了许久,脸色渐渐发白:“上面写着‘七子归巢’,看来这样的控尸兵至少有七个,共享这只蛊母。”她指着血蛊母尾部的细孔,那里不断渗出黏液,在解剖台上腐蚀出细密的小孔,“黏液里有铁屑,是齿轮转动时磨下来的,这东西正在慢慢锈蚀。”
赵莽突然想起昨夜铁兽攻城时的异象,传动轴转动到第七圈时总会顿一下,而控尸兵们的攻势也会跟着停滞。他用解剖刀抵住血蛊母的头部,缓缓转动齿轮箱的发条——果然,窗外铁兽的传动轴同步转动起来,第七圈时的卡顿格外明显。
“找到了。”他的刀刃轻轻刺入血蛊母头部的眼状花纹,齿轮箱的转动瞬间紊乱,窗外传来铁兽传动轴卡壳的刺耳声响。苏眉趁机甩出银镯,磁石锁链顺着那根无形蛊线追出去,在雪地里拉出道银光,直指三里外的黑松林。
“蛊母的巢穴在松林里。”苏眉拽回锁链,链节上沾着些松针,松针的断面处有同样的血红色黏液,“铁兽只是中继站,真正控制这一切的,是藏在松林里的母巢。”
解剖台上的齿轮箱突然发出咔嗒声,最外层的齿牙开始脱落,露出里面刻着的兵籍编号——与三日前逃跑的七名辽东兵完全吻合。赵莽翻到《纪效新书》的“兵志”篇,发现这七人都是去年从叶赫部边境招募的,入伍时曾被要求咬破手指按血印,当时只当是军中惯例,现在想来,那血印就是下蛊的引子。
“用磁石阵干扰蛊线。”赵莽将齿轮箱放进银镯组成的磁场,血蛊母的蠕动明显变缓,“苏眉你带一队人去黑松林,找到母巢就用桑树枝熏,《纪效新书》里说苗疆蛊虫怕桑烟。”他拿起解剖刀割破指尖,将血滴在齿轮箱的蛇纹上,“我留在这里,用我的血引蛊母发出错误信号。”
血珠落在蛇纹上的瞬间,齿轮箱突然爆发出红光。远处的铁兽传来凄厉的金属摩擦声,像是传动轴正在疯狂反转。赵莽的胸腔突然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刺——他的血与控尸兵的血通过蛊线产生了共鸣,这是解开控制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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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眉的银镯队消失在黑松林方向时,赵莽正用《纪效新书》的残卷盖住齿轮箱。羊皮纸里的桑树皮粉末遇血冒烟,血蛊母在烟雾中剧烈挣扎,齿轮箱的转动频率彻底乱了套。守城的兵丁突然发现,攻城的控尸兵动作变得迟缓,有时会对着自己人挥刀,脖颈处的蛊纹忽明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