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密令藏在第七个顶点。”李之藻突然扯下挂毯的一角,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的羊皮纸用火漆封着,印着罗马教廷的徽记,“安德烈不是孤军,他的任务是让王恭厂爆炸成为‘东方蛮夷滥用火药’的铁证,为后续的宗教渗透铺路。”他将羊皮纸推过来,拉丁文的字迹里藏着冰冷的算计:“需让东方人自疑其文明,方能动其根本。”
赵莽的虚拟屏幕自动翻译密令,其中“篡改记忆以证原罪”的字句,与伊芙琳团队的行动纲领惊人相似。他想起激进派发布的《时空净化宣言》,开篇就将王恭厂爆炸与“东方科技失控”挂钩,字里行间的话术,竟与三百年前的教廷密令一脉相承。
“所以徐先生才坚持要八个顶点。”赵莽捏着那角挂毯,丝线的材质是混合了璇玑玉粉末的蚕丝,在68%湿度下泛着微光,“单段记忆可以被曲解,八段记忆相互印证,就像《几何原本》的公理体系,少一条就会崩塌,多一条则显冗余。”他指着挂毯上代表“交食表”的顶点,那里的丝线颜色明显更深,“这段关于历法的记忆,能证明当时的东方算学早已达到相当高度,根本不是什么‘蛮夷之术’。”
李之藻突然剧烈咳嗽,案几上的算筹哗啦啦散了一地。他弯腰捡拾的动作,让赵莽看清了他官袍内衬的墨痕——是幅微型的超立方体,每个顶点都标着不同的记忆载体:火药局的残砖、太医院的药罐、甚至是某个幸存者孩子的襁褓。“我们把记忆藏在最日常的地方。”他将枚算筹塞进赵莽手里,竹片内侧刻着极小的“壬”字,“安德烈以为烧了书房就能销毁证据,却不知百姓的生活里,处处都是活着的历史。”
案几上的青铜爵突然发出轻响,酒液表面浮现出利玛窦的虚影。这位意大利传教士正对着《几何原本》叹息,手指在“公理不可违”的批注上反复摩挲,旁边的拉丁文日记写着:“教会的指令与算学真理相悖,吾宁违命,不违心。”显然他早已察觉教廷的阴谋,却碍于身份无法明言,只能将真相藏在算学批注里。
“这才是第八段记忆的真正价值。”赵莽的指尖划过虚影,利玛窦的日记突然显露出被涂抹的后半段,“安德烈的篡改并非西方文明的本意,就像激进派的极端主张不能代表现代科技——每个文明都有守护真理的人,这才是最该被记住的。”
李之藻将《火劫录》的最后一页铺平,用朱砂在超立方体中心画了个圈,圈里是中西字符融合的“和”字。“徐先生说,真理从来不怕比较。”他的毛笔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最后一笔,“让后人看到完整的八段记忆,不是为了证明谁更优越,是为了让他们明白,文明的进步从来不是孤行,是相互映照,彼此成就。”
超立方体的光芒开始闪烁时,赵莽看见李之藻终于落下最后一笔。朱砂在纸上晕开的瞬间,挂毯的八个顶点突然同时亮起,将八段记忆投射到南京城的雨雾中:安德烈篡改玉阵的贪婪、利玛窦守护真理的挣扎、徐光启计算平衡角的专注、李之藻写下最后记忆的决绝...三百年前的画面与现代的考古现场重叠,像本被重新装订的书,终于找回了散落的篇章。
回到特藏室的赵莽,将算筹轻轻放在防潮箱旁。完整的超立方体在68%湿度里旋转,每个顶点的记忆都在发光,既不夸大东方的智慧,也不贬低西方的贡献,只是平静地展示着历史的全貌。他知道,李之藻留下的最后记忆,不是要赢过谁,是要告诉所有试图操控记忆的人:真相从来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它是由无数段相互印证的记忆组成的公理体系,少一段,都是对历史的背叛。
窗外的南京城放晴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火劫录》手稿上,李之藻写下的“和”字在光中泛着温暖的红。赵莽突然明白,所谓囚笼,从来不是为了锁住对立,是为了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和”——让每个文明都能在记忆的镜子里,看清自己的光芒,也尊重他人的亮。
尘埃真相
雨声像无数面鼓在窗外擂动,安德烈撞开书房门的瞬间,火把的光焰在雨雾中炸开,照亮他黑袍上绣着的十字架——银质的十字交叉处,藏着枚极小的璇玑玉碎片,是从某个修士手中抢来的。李之藻将赵莽推向书架的动作带着决绝,案几上的《火劫录》手稿被风掀起,最后那页\"镜子\"的批注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像句即将被吞噬的遗言。
\"异教徒的智慧只会带来毁灭!\"安德烈的火把戳向算筹堆,竹片燃烧的噼啪声里,他的教徒们开始翻箱倒柜,十字架上的璇玑玉碎片在火光中闪烁,与书房暗格里的玉牌产生排斥,发出刺耳的尖鸣,\"上帝早已判定,只有西方的算学才配解释世界!\"
赵莽的后背抵住暗门的机关,能摸到李之藻事先刻好的凹槽——形状与掌心的璇玑玉完美契合。他看着李之藻扑向火把的背影,官袍被引燃的瞬间,对方突然将怀中的算筹撒向空中,竹片在火焰中迸出银蓝色